鍾諾陵則直接一把抱住榻上的人,不管她還會娶多少位皇夫。不管她到底對他有幾分真愛,這都不重要了。
起碼她終於肯正視自己,不再永遠都把他看做是一個臣子,一個近臣。
至少,他能陪在她的身邊。
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慢慢忘掉燕安引,忘掉宋遠歌。
人已經走了。
她望著窗外的星空很久。
“晚安。”
曆時大半年,燕王終於踏上了回國的歸程。
回到闊別不久的王都,她受到了十分熱烈的歡迎。
不過她實在是沒有什麼精力去應付撲麵而來的宴會邀約,不管是什麼事情,眼下都絕對比不上讓她先睡一覺。
天知道,長期奔襲趕路,她到底是有累。
可當她一覺醒來,便看到自己的寢宮前發生了一場星球大戰究竟是個什麼鬼?
“你們兩個,究竟是在做什麼?”
水堯盡量壓抑自己的努力,可深深皺起的眉頭和身上壓抑的血煞之氣已經昭告出了她現在的心情。
眼前的兩個人方才是如夢初醒一般察覺到她的存在,兩人相視一眼,意猶未盡的收了手中的兵刃,跪在了她的身前。
這兩位,一位是身負攝政大權長達半年的容墨,一位是燕王的親衛首領,頭號侍衛沈刃。
而在她休息的這短短一天之間,這兩位赫赫有名的大人就在她的寢宮前爆發出了一場堪比行星撞地球的大戰。
“我看你們是不是太閑了才會有時間有精力做這種事情。”
水堯看著這兩個正在行使沉默權的人忍不住歎了口氣,一甩袖又回了寢宮。
第二日,燕王下旨,迎娶三夫。
百官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水堯一直以來對於皇夫的問題都十分敷衍,一度讓人懷疑其性取向。不管美男美女,送上門的,她就沒有收下一個。
很多官員都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對於燕王的婚配死心了。
卻沒想到燕王竟然會主動下旨。
皇夫的人選是情理之中,鍾諾陵,容墨,沈刃,三人皆是平夫,不論大小。
“什麼?”
容墨這一天被燕王勒令閉門思過,正蹲在自家花園侍弄金菊。聽到一路跑來的容卿兒的話,手中的剪子直接剪斷了他花了幾千金才找來的珍貴植株。
“笨蛋舅舅,大笨蛋。王上姨母她下旨要娶你為皇夫啊。”
容雲芝他娘還沒來得及生氣,容雲芝就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容墨。
“聖旨已到,你還不快去接旨。”
容卿兒看著容墨這少見的傻樣,真是哭笑不得。明明一直都是一副浪蕩公子的樣子,怎麼這會兒卻成了這傻樣。
“哦。”
隨手把剪子一扔,容墨大步往大廳走去,怎麼也忍不住笑容。
“王上。”
一人悄聲來到她身後為她披上一件衣袍,她快速的按住那隻為她披衣服的手,轉身看去。身後站著的是有些局促的沈刃,若不是被她捉住了一隻手,恐怕很快便會後退一步,保持跟她恰到好處的距離。
“還叫王上?”
她平時除了上朝都更喜歡披著發,此時淡淡看來,渾身雖無一珠寶首飾,但其本身的姿容便已足夠華貴美豔。
眉眼沉靜,鋒芒收斂,此時的燕王似乎與平日有所不同,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一些。
“不管臣是何身份,王上永遠是王上。”
沈刃猶豫了半響,一張俊臉都紅了個徹底,隻能目光閃躲的說著大義凜然的話。
直到現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皇夫之一。
“嗬……不是說見識過女色麼?”
水堯忍俊不禁,她可是聽說過沈刃以往到底是有風流,也親眼見過他對別人的那種玩世不恭和痞氣,怎麼到了她這裏就變成了未經人事的青澀少年。
連逗一下都會變成這種有趣模樣。
“王上可是嫌棄臣?”
沈刃皺著眉問水堯,口氣是說不出的小心與委屈。
“哪裏,隻是皇夫這麼羞怯,王上我以後該如何和皇夫相處呢?”
水堯正色,無所謂嫌棄,她自己都早不是處子之身,更未跟他們投入上一分情愛,有何立場上去嫌棄他?
他們之間,隻是責任。
作為王者的她要擔負的子嗣責任和作為妻子的她,要擔負的照顧丈夫的責任。
而這個責任的期限,隻有二十七年。
她要跟天下玩的一個遊戲的名字是叫做,最好的王者。
她將會是最好的王,最好的母親,最好的情人,僅此而已。
“王上,臣真的喜歡你。所以,才會與旁人不同,因為,王上是最特別的一個。”
突然這種認真的告白,滿臉緋紅的模樣……太意外了啊。
如寒潭一般的墨眸中是滿滿的深情與認真,突然握住她的雙肩,好像是意外的有氣勢。
水堯把額頭抵在沈刃的額頭上,扶住他的臉,唇畔漾開笑容。
“我知道,所以,你是我的皇夫。知道了麼?不要亂想。”
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我懂得你的感情,卻無法回應。正因此,你才會是我的皇夫。
閉上眼,輕輕抬起滿麵羞紅的男人的下巴,她應下一吻。
秋日陽光灑在彼此的身上,溫暖的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朱安二十七年,被尊為文陽祖帝的燕王卒於重歌宮。
在朱安紀年,燕國呈現出鼎盛之象。
文陽祖帝在位二十七年,史稱朱安盛世,作為燕國第一任女王,她的政績和戰績都是史書上十分濃墨重彩的一筆。
關上殿門,沈刃低聲說道。
“陛下駕崩了。”
跪在大門前的少女登時便昏了過去。
“快快快傳禦醫,長公主昏倒了。”
沈刃眼疾手快一手抱住公主,大臣們大聲疾呼道。
今日,瓢潑大雨,舉國同哀。
“此去無期,公主。”
容墨撐了一柄紅傘,張口想說些什麼,微微低頭,眼中萬千思緒,可能說得出口的也隻有這麼幾個字。
“暮歌才十八歲,你要好好輔佐她。”
一襲紅衣,烏黑長發如同綢緞般披在身後,長及膝間,她容顏未老,鳳眸中有淡淡的暖色,可就連那唯一的一點暖色也顯得極淡,淡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消散。
文陽祖帝在位二十七年,一生隻娶三位皇夫,而子嗣方麵延續了燕國王族的優良血統,子嗣單薄,膝下隻有一女,今年年方十八。
此女名諱燕暮歌,封號大燕長公主,封號並無其他贅敘,隻大燕兩字便將文陽祖帝對其的寵愛昭示無疑。
大燕隻這一位公主。
“公主,保重。”
他點頭應了,那人便已經走入大雨之中,翻身上馬,沒有一絲留戀。
容墨撐著傘在雨中站了很久,久到連那人在雨幕中的身影都已經看不清,才露出一抹苦笑,淚水滑落。
沈刃不願意來送,鍾諾陵不忍來送,偏偏他怎麼就想著來了。
二十七年了,就是一塊堅冰也該被捂暖了。
可她至始至終都存著死誌。
閉眼,扔了傘,他分不清,臉上的液體究竟是雨水還是他的淚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