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1 / 2)

卻說二月十三日淩晨,秋娘三人搭了常公子的馬車離開靠山村一路向關內走去,雖中有停頓,但還是在暮色深濃前一路疾馳到了冉州懷安縣,投宿在了縣城內一家名叫福源的客棧。

折騰了一天的幾人打算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卯時再繼續上路。

交付住宿費時,杜氏和阿桑哥因為都堅持要出住宿費,在客棧櫃台前麵起了爭執,最後還是在常公子一記冷哼下,解決了問題――杜氏出飯錢,阿桑哥交房費。

五人一起在客棧一樓用罷晚飯後,各自回了房間。因阿桑哥堅持要同自家主子一間,杜氏便隻要了兩間上房,上房內皆有兩張床鋪,這樣安排卻也不顯擁擠。

這房間裏也沒什麼值錢的擺設,僅僅桌椅床鋪俱全,懷安縣並不富裕,這家客棧已經算是條件好的。

用小二送來的熱水洗漱過後,雖然三人皆是疲憊,但還是偎上同一張床蓋了被子,商量起在路上不大方便講的事情。秋娘依在杜氏懷裏靠著床東一側,劉香香也蓋了條被子坐在她倆對麵。

\"可算是逃出來了。\"杜氏輕噓一口氣道。

\"是啊,那時候咱們從鎮上跑出來,後麵追著那麼一大幫子人,我真當是要被抓回去了。\"劉香香扯了扯蓋在身上的被子,衝著杜氏虛弱一笑,冷靜下來以後她還真是有些後怕。

她又道:\"說起來,萬幸咱們遇上了好人,我看那常恩公雖不喜多言,心地到底是好的。\"

杜氏聽她這麼說,先是點頭,後又搖頭道:\"香香,我說句掏心話與你,咱們是要感謝恩公搭救之恩,可是我同秋娘,卻要先感謝你的搭救之恩。\"

她一邊說著,一邊探過身子拉了劉香香放在被麵上的雙手,\"若不是你帶了我們娘倆逃出去,怕這會兒我已經成了那勞什子的李夫人了。\"

\"嬸子――\"劉香香一看杜氏表情,剛想要開口又被杜氏打斷。

\"聽我說完,這事過去,我便不拿你當外人,打初七你兩個弟弟離開,這糟踐人的事情一出,反目成仇的我見了,落井下石的我見了,避不敢言的我也見了,若不是秋娘在,我怕要被她們逼瘋不可。雖我是個寡婦,但是卻把這名節一事看的比命要重,若是沒有你幫忙,今日真在他們的威脅下從了那姓張的混蛋,待我等到你兩個弟弟回來,幫我報了這仇,我便、我便......\"

講到這裏,她已有些哽咽,剩下的話雖沒說出口,但秋娘和劉香香都已猜到,若是真因情勢所逼讓那群人得逞,杜氏肯定是不想活了。秋娘聽到這裏,原本因為順利逃脫變得平靜的心,又揪了起來。

這整件事,要說禍根,都在那王氏幾人身上,若不是她們從中作梗、故意陷害,杜家母女也不會落得個有苦難言、背井離鄉的下場,如此倉皇地逃走,恐怕是個人都難以咽下這口氣,這仇這怨卻是已經銘記在她們心中。

秋娘那時剛從昏迷醒來以後,聽了杜氏的講述,就知道搭救她們三人的這一主一仆不同常人,那個車夫既然能夠幾下子就打暈十幾個身強體壯的家丁,肯定是個懂武的,比起學了幾年通俗拳腳的杜俊來說,恐怕還真是個練家子。

當她們回了靠山村拿行李時候,秋娘則是一忍再忍才沒出言請求幫忙懲戒王氏惡婦。

畢竟是不相幹的人,救了她們一次便可,沒的把仇怨都加在別人身上的道理,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隻能強咽了心頭的恨意,隨著他們一道離開了靠山村。

杜智杜俊尚在長安待考,劉香香也孑然一身跟了她們逃出來,幾個弱女子確實不堪大任,當務之急是入關之後如何謀生度日,那些惡人暫且不提也罷,畢竟來日方長。

劉香香同秋娘一起安慰了黯然垂淚的杜氏,奈何平時行事幹脆的杜氏一哭起來卻是怎麼也止不住,於是劉香香隻能說道:“嬸子,你這是何故,咱們現在可不是好好的麼,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這也是托了你們母女的福,我才下了決心離開那鬼地方。我那兄弟不提也罷,自我娘去後,我便是一個人了,隻想著湊合度日,苦淚都咽下,表麵無恙,心卻早如行屍走肉一般,可咱們見了麵後我又聽了你們的勸。”

劉香香說吧便是哭了起來。

哭了一陣之後,劉香香說道,“就想著同你們一起逃出來重新過日子,嬸子,這是秋娘在這兒,有些事情我不大好講,想我原先好賴也是個農戶,這士、農、工、商,咱們農還排在工、商前頭,雖然日子窮點,但誰敢不把咱們當人看,可我自打被賣給了流氓鄭立那殺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