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漸漸有人離席上前,秋娘側身讓過,任這些人站在畫前閱覽,而後才對發問之人解釋道,\"若說師承,小女卻是沒入過學堂,僅在家中由母親和兄長教導。\"
\"敢問令兄是?\"
秋娘一愣,暗自以為這人不認識杜智,方才答道,\"家兄杜智,正是太學院的學生。\"
誰知這人竟然雙手重重一拍,驚呼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秋娘正感納悶,他們兄妹可謂是\"高調\"入席了,怎麼這位先生沒看見她是同杜智一起的麼。
中年男子後麵的話卻被淹沒在大周不斷的低歎和讚言中,聽著耳邊傳來一些不斷重複詩中幾句佳段的聲音,秋娘眼角閃過一絲自嘲,這篇號稱\"孤篇蓋全唐\"的詩作,她就不信等下萬壽還能挑出自己半絲毛病來。
這麼想著,就聞身後一聲冷哼,原先還圍在畫前的眾人皆是一愣,而後紛紛散開,任拖著曳地長裙的萬壽走上前來。
萬壽隻是對著那畫上的詩篇一掃而過,臉上便已經不大好看,本來聽完秋娘吟詩,她就知曉今日是不能借題發作了,被柴天薇一提醒,才想著上前來看看這丫頭的字,望著能在這上麵找出些毛病來,好治她一治,誰知道這麼一看,心下又是一陣扭曲。
她自幼便被眾人誇讚聰慧敏捷,琴棋書畫雖不是皆通,可唯有書法卻是練得極其漂亮,隻是看了這畫作一旁的娟秀小字,饒是她對秋娘很有成見,也難以否認這首詩是寫的極好的,詩好,字也好,可是她的心情卻很不好!
\"本宮看你這詩倒是作得不錯的,這字寫的也算勉強配得上我表哥這幅畫了。\"
略微躬身垂頭的秋娘並沒看到萬壽眼中一閃而過的厲芒,隻聽她聲音平靜似帶笑意,剛要暗鬆一口氣,卻沒想對方語調猛然一變,厲聲喝道:\"明明就擅長賦詩,剛剛卻再三對本宮推脫,你說!你該當何罪!\"
秋娘心頭一跳,雖沒被她嚇到,可是心頭那股苦澀的滋味卻再次泛起,也不爭辯,隻是垂著頭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任大周之人隨意打量。
\"你不說話,是覺得自己有罪,還是沒罪呢?\"萬壽的聲調愈發詭異起來,秋娘聽了隻覺得頸後寒毛豎立,強壓住皺眉的欲望,保持著語調的平靜:
\"公主說是什麼,那便是什麼。\"
萬壽卻仿佛就在等她這句話一般,麵色再次轉換,又回到剛才那副笑顏,\"你知道便好,你是有罪,不過本宮也不重罰你,你且再來取一根令簽好了!\"
萬壽轉身朝自己的席位上走去,大周賓客也都各自歸席,秋娘麵無表情地跟著她走到主席位前,卻見重新坐在軟墊上的萬壽伸手自顧挑了一支金頭簽出來,揮手撂在她腳邊――
\"本宮幫你挑了,念!\"
秋娘咬咬牙,暗自決定回家之後便繡個小人每日敲打一番,但還是俯身撿起了腳邊的木簽,移眼看去,輕聲念出:\"盲眼猜物。\"
柴天薇眼珠一轉,立馬拍起了巴掌,\"好好!這個好玩兒!比那吟詩做對的要好玩多了!\"
萬壽也不理她,抬手招來一名宮娥,側頭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然後對著秋娘挑眉一笑,\"等下本宮取件東西出來給你猜了,若是你猜的中,那本宮便免你的罪,你先將眼睛蒙上吧!\"
說完不等秋娘反應,便有兩名宮娥手捧絲帶上前,在她眼周蒙了幾圈,直至她連一絲微光都再難看清為止。
雙目被蒙上,眼前一片漆黑,從大周傳入耳中的低語和淺笑雖不似方才那般惡意,卻也有種別樣的清晰讓她感到不舒服,一陣冷風吹來,秋娘打了個寒噤,強忍著不讓心中淡淡的恐懼發酵,她雙手緊握成拳,任牙齒咬住舌尖帶來的點點刺痛提醒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