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鄭杜兩家如今決裂，已經是讓人看了熱鬧，所以他現在隻能等，等皇上親自過問此事，也好過再鬧出笑話來，讓兩家都被人瞧了好戲去。
杜智在甘味居用完飯，離下午上學還有足足半個時辰，他便拿著牌子上了藏書樓，在三層窗前的書架邊坐下，順手撈了本書看，打發時間。
翻了幾頁，便突然回頭，對著半開的窗子道：\"杜耀，外頭冷，你進來吧。\"
足有人高的窗子\"嘎吱\"響了一聲，一道人影竟然從這三樓上的窗子外麵閃了進來，穩穩地落在樓內的地麵上，又將窗子關上，走到杜智身邊，背靠著書架站好，道：
\"外麵並不冷。\"
杜智仰頭看這個近來相處頻繁，幾乎同他形影不離的青年，道：\"那是你習慣了，你若是在屋子裏待久了，便會知道外麵還是冷的。\"
杜耀想了想他的話，才答：\"你說的有道理。\"
經過這些時日幾乎形影不離的相處，杜智很容易便看出杜耀的性子，除了武功高外，這人的腦子其實並不靈活，但卻是個認真無比的人，亦是個很容易讓人放心的人。
\"對了，你是從幾歲起跟在祖父身邊的？\"
\"八歲，老爺說，他的孫子同我一般年紀，便收了我，教我識字習武，隻是我不大會念書，便隻有功夫學的好。\"
杜智點點頭，將捧在手裏的書放在膝蓋上，\"那祖父必是將你當成我和杜俊來養了。\"
雖他說的是實話，可隻要是個人，聽了都會不舒服，但杜耀卻老實地點頭，\"嗯。\"
杜智滿意地一笑，\"你有兄弟姐妹嗎？\"
杜耀神色一黯：\"......以前有個妹妹，不過現在沒有了。\"
\"你同書晴應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吧，不該情同兄妹麼。\"
這麼些日子，這並不是兩人第一次閑聊，卻是頭一次扯到了家人的事情。
杜耀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搖頭：\"她是小姐，我十歲起便跟著老爺大處奔走，同小姐並不熟。\"
若說杜智除了吸納知識和謀算之外，最喜歡幹的事是什麼，那便是--套話。從杜耀這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心滿意足的杜智，從毯子上站起身來，走過去將手中的書放在杜耀身後的書架上，而後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祖父昨日將你給了我，以後不管是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記住我的話。\"
\"杜耀知道。\"
秘宅的馬車上，秋娘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地，看著兩邊小心翼翼坐著的裴彤和裴卉，李淳走後沒多久，阿桑哥便回宅中，當著她的麵，把這倆侍女的賣身契給了她，她還沒剛露出來一點不想收的意思，倆人就急紅了眼，當下便跪在她麵前求她收下，又指天起誓不會有二心什麼的，在阿桑哥的保證下，秋娘想到這倆侍女的貼心，猶豫到最後，還是把人給領了出來。
快到國子監時，秋娘便讓自己的學生牌子給了她們，讓兩人先回國公府去，又囑咐她們不要多嘴。
因為有了心理準備，知道早上還沒幾個人知道的事，經過一個中午，必定會傳開，所以她出門的早，又是從學宿館後門進的學裏，一路上便沒碰到幾個人。
丙辰教舍的學生，今日似乎來的格外早，秋娘走到門口時候，便聽見裏麵七嘴八舌的交談聲，議論的對象，自然是她。
\"......你真沒有開玩笑？\"
\"哼，你們若是不信就算了，我怎麼敢拿這種事情糊弄人。\"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好驚訝的，你們看，杜小姐和杜公子，同懷國公一樣，都是姓杜的，本來我就覺得，那麼出色的兄妹，怎麼可能是屁民出身。\"
\"但是旁支認做嫡親，也太過了吧。\"
\"嘁，杜公子前程似錦，國公府有這麼一位少爺在，何謂過。唉，不說這個，我給你們講講另一件事，昨夜那認親宴上，可是冒出來了攪局的，她們啊--\"
秋娘暗道了一聲八卦無所不在，輕咳了兩聲，走進教舍，屋裏的七八個人慌慌張張地起了身，對著她行了一禮，這並不是因為五院藝比帶來的尊敬，她一看便知。
教舍裏的學生她大多眼熟，從入學到現在，或被不屑或被嘲諷或被冷眼旁觀，誰人怎樣，她心裏都記得清楚，不過是多了一層身份，便能讓人心虛，實在是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