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已經叮囑過他了。\"
秋娘點點頭,\"走吧,咱們先進去看著有什麼要幫忙的。\"
她雖是知道紅莊的人在找機會抓她,但這陣子她都不出門,隻要不落單便是安全的,等杜老爺子出殯後,再同她大哥商量下對策。
朝陽院內人不少,卻並不喧嘩,有的隻是低低的竊竊私語聲,杜老夫人上午暈睡過去後,便被安排在離正房最遠的一處屋子裏,空出隔壁的房間用來待客--待那些前來幫忙的宗親和姻親。
明日入棺,天明前凡是杜家的兒孫小輩都要披了孝衣才可出入,按杜家舊例,這孝衣樣式簡單,卻不能假借無親緣關係的外人之手縫製,廳裏幾張厚實的絨毯上,至少坐了三十來個人,用一道六扇的折疊屏風隔開,外側是二十來個已婚的婦人們,內側則是七八個會針線又尚未出閣的閨女們,都是前來幫忙的親戚。
秋娘坐在屏風後頭,一手捧著白布,另一隻手靈活地捏著針線在上頭穿梭,旁邊有專門的老婆婆來教習如何縫製簡單的五服,針法很簡單,她又是常做針線話的,聽說了一遍就記住了行針,隻要縫製她和杜智的兩件,並不麻煩。
聽著外頭婦人們的小聲議論,進來已經有兩刻鍾的她,總算知道杜智之前說她們說話不中聽是個什麼意思。
\"唉,三堂叔他年紀大了,想要孫子也情有可原,但認了這麼一家子回來,還不抵不認呢......那無名杜氏被擄去,也就罷了,怎地他家那個二兒子都不見人影。\"
\"說是被送去外麵遊曆,斷了聯係,就找不見人了,你管人家來不來呢,就是剩下這麼一對兄妹,不照樣分到了那麼一大份兒家產--不過三表舅他最向的還是大鄭家,承爵不說,還專門留了一份厚重的嫁妝給書晴那閨女。\"
\"不是那家子也有個閨女得了一份麼?\"
\"這哪能比,你沒見三表舅回京時候,是運了多少車的東西,南邊還能剩下什麼,頂多是些田產和商奴,恐怕還不如咱們這些人家給閨女備的嫁妝多呢。\"
\"說的是,依我看啊,這老爺子到底還是為了給本家留根香火,才留那一大份子給那家,那閨女便是個搭頭,杜智是個好的,名聲好不說,好像還被皇上看重過,若是明年科舉有個好著落......\"
\"嗬嗬,二嫂,我瞧你是相中這孩子了,你娘家是有不少小姐尚未婚配吧,若是心思,可得趁早了。\"
\"瞧你說的,人家現在到底是本家的大少爺,又是京裏有名的少年人物,我那幾個侄女可配不上。\"
\"等這樁白事了了,他可就不是了,你還是盡早打算吧,免得人家真在科舉後......\"
隔著一道屏風,這臨近的三兩婦人竊竊私語隻是若幹之一,秋娘隻當是笑談聽了,縫好了一邊側腰,要換另一處時,卻被人從外頭喊了一聲:
\"秋娘,秋娘在裏頭嗎?\"
\"我在。\"聽是杜榮和的聲音,秋娘應著聲,將手裏東西放下,繞出屏風便見站在門口的他衝她抬手,她便移到走廊上同他說話。
\"這是方才實際寺送來的符,需得孫輩今晚在鄭後燃盡才成,\"杜榮和把手裏的一小疊紙張並著火折給她,\"書晴不知跑哪去了,你拿著這個,去院後頭你祖父那間鄭下麵燒了,小心些,別燙著手。\"
\"哦。\"見她應下,他便又急匆匆地朝院外走了,裴彤方才被人叫去搭手,這屋前屋後都掛有燈籠,她也不膽小,便自己拿了東西,繞到朝陽院屋後頭去。
因為是冬季,屋後除了幾顆禿樹和假山石外,很是空蕩,下人們每日清掃,地上也沒什麼枯枝敗葉的,她尋到了正房內室的後窗,正要去點那疊符紙,卻聽見一陣嗚嗚的哭聲從邊上的假山後頭傳來。
秋娘猶豫了一下,收起火折,便朝假山後頭走去,隻因那晚上聽起來有些嚇人的哭聲,像是杜書晴的。
那日從舒雲樓醉酒回來,她便沒再主動找過杜書晴說話,這陣子杜老爺子昏迷在床,兩人沒少在朝陽院裏碰麵,起初她還點頭打個招呼,見對方視而不見後,她便歇了好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