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香名為沉檀(2 / 2)

\"如何,是她嗎?\"

\"是她,\"秋娘點點頭,又搖搖頭,\"也不是她。\"

\"這又怎麼說?\"

\"崔小姐認出來,她便是同我大哥一起逛街的女子,亦是這魁星樓的樓主,可是一一\"秋娘咬了咬下唇,沉聲道:

\"白渙死的那天晚上,和我大哥在一起的,不是她。\"

李淳知她這般肯定,定是有什麼原因,心中生了些興趣和好奇,\"說下去。\"

\"味道,\"秋娘側頭答道,\"臘月二十五那晚,也就是白渙被害那晚,國公府分家的前一晚,我大哥醉酒回來,我去他房間找他,幫他收拾衣物的時候,嗅到過他身上的氣味,那是隻有女子才會使用的熏香,因為太甜,還帶些腥氣,讓人記憶猶新,絕不是今天這女子身上的味道,我問過她,排除了換香的可能,她說謊與否我並不肯定,但是她同我大哥並非男女之情,在我提到我大哥時候,她還反過來勸慰我,若是有情或是有恨,怎會如此......不是她。\"

李淳的眼中掠過一抹賞色,又倒了杯茶,道:\"可是這麼一來,線索不就斷了,杜智那晚到底同誰在一起是個關鍵,僅憑著香味,你可以排除嫌疑,卻很難找到正主。\"

\"是啊,\"秋娘苦笑,道:\"我有想過是不是那名叫扶瑤的姑娘,會見到在我大哥之後,真正殺了白渙的凶手,方才還向她打聽了扶瑤的下落,卻被告知那人被白家的人贖身買走。\"

李淳不喜見她苦笑的樣子,便話題一岔,道:\"說起熏香,你也該學著習慣使用了,可有是喜歡的味道?昨日才有貨商遞了單子進京,今晚回去你且挑選一種,以後便用它熏衣。\"

喜歡的味道?秋娘抬頭,借著車內的吊燈看著他身上淺藍色的長袍,鼻間竄入淡淡的香氣,讓她不由自主地低聲自語道:

\"我喜歡這個味道。\"

\"什麼?\"

\"沒,隨便好了,我喜歡聞清淡一些的。\"

李淳青碧色的眸光閃了閃,將手伸到她麵前,道:\"那這種味道呢?\"

他的手指很長,透明的指甲修剪的幹淨平滑,光滑的手背上的幾條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可細看卻有發現他中指第一指節處,有一層不甚明顯的繭子,隻這麼一處,卻讓這隻看起來養尊處優的手,變得不同起來。

他的手就放在她的鼻尖旁邊,相距不過兩寸,那淡淡的熏香味道因為人體的溫度,更加清晰可聞,她隻是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便側過頭避開他的手指,老實道:

\"很好聞。\"

李淳眼尖地看見她側麵泛紅的臉頰,裴直的唇角輕揚了揚,道:\"那便不必選了,待你什麼時候打算光明正大地同我在一起,便用此香吧。\"

聞言,秋娘尚來不及察覺心中的甜澀,便被更大的酸澀掩蓋過去,這句話勾起了她刻意遺忘的一些人和事:熏香,棋藝比試時白丹婷身上的味道,同他在一起,武明珠既定的側妃身份。

李淳正在等她回答,卻見她轉過頭,目光中是複雜,道:\"還是不必了,若非情不得已,有些東西,我實是不同人分享。\"

因她這語焉不詳的一句話,李淳蹙眉,正要詢問,身下的馬車卻在奔跑中突然停了下來,他敏捷地一手扣住窗欄,探身一手環過秋娘的腰肢,才沒讓朝前跌去的她磕碰到。

\"什麼事?\"將秋娘安頓坐好後,李淳一掀車簾,冷聲問道。

......

幽暗的室內,在這冬夜裏,連盆火爐都沒點,可屋裏卻依然暖和,隻有一盞巴掌大小的蓮形燭台擱在擺滿了文卷的青頭小案上,案後坐著一個人,低著頭,慢慢地翻動著手中的竹簡,簡文相磕,發出\"哢噠哢噠\"的脆響,是這屋裏唯一的聲音。

一道人影閃進了室內,腳步細碎地走近了那蓮燈,才映出一襲橙衣來,卻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

\"人走了,你叫我說的,我都說與她聽了。\"

女子一提裙子,便踩上地毯繞到案後,挨著那人坐下,\"隻是這小姑娘好可憐那,既傻、又可憐,死了眼下唯一的親人,孤身一人,還想要查證,想要翻案,真傻,你說是不是?\"

竹簡聲依舊\"哢噠哢噠\"地響著,不知過了多久,才聽一聲嘶啞的低音,道:

\"不,她不傻。還有,不要靠著我,我不喜歡陌生人的味道。\"

\"生人?\"女子不滿地挪開了一些距離,小聲嘟囔道:\"好吧,就算我才認識你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