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晨風吹來(2 / 3)

李淳正在看著今晨從雍州送來的書信,待他話音落下,方才道:

\"喜慶?你所指何事。\"

\"自然是您同武小姐的婚事啊,這十一月訂下的,到現在也近三個月了,婚期卻是沒個準頭,您不妨明日早朝後向皇上討個吉日,最好是趕在三月裏頭辦下,您的婚事不光皇上的一樁心事,況且,咱們廣陵王府實是缺一位女主上來打理,武小姐知書達理,又是武祭酒的愛孫,一旦你們完婚,憑著武元衡在文人中的聲望和人脈,必是能為您增力不少。\"

李淳聽他獨自在那頭絮叨,頭也不抬,開口卻好像一盆冷水澆在他頭上:

\"本王正室未娶,不會納側妃入府。\"

\"殿下?!\"杜禹錫臉上的笑容扭曲著,失聲高叫了一句,方覺失態,在背後攢了幾下拳頭,冷靜下來,便開始勸說道:

\"您可不好在這件事上同克己開玩笑,這事咱們年前便說定的,您當時也答應下來,本來是年前便該提起婚事,可您推說到了春後,這便罷了,如今又拿這正姑的借口來搪塞,您、您可不能做這言而無信之人啊!\"

許是真急了,他才憋出一句\"言而無信\"來。

\"言而無信?本王答應你什麼了?\"阿桑哥在邊上研墨,聽李淳難得同杜禹錫多說\"廢話\",便知道他這會兒心情不錯。

\"您答應--\"聲音卡了殼,杜禹錫張著嘴卻續不上話。他這麼一回想起來,李淳隻答應了要選側妃,還真沒說過什麼盡早完婚的話!

\"行了,\"李淳\"啪\"地一聲將手裏的書信扣在桌麵上,看了一眼一臉憋屈的杜禹錫,道:\"阿桑哥。\"

十餘年的服侍,一個眼神便知道主上是要幹嘛,阿桑哥放下手裏的研石,去到紅鬆書架邊,抬手在緊上頭取下一隻長方的錦盒打開,拿出一份青頭紅邊的文折,有些遲疑地遞給了不明所以的杜禹錫。

片刻後,就連書房外頭的侍衛,都聽見了進去剛剛一刻鍾的杜大人一聲驚語:

\"殿下,此事萬萬不可!\"

......

龍泉鎮後山在青山環抱中,偏向山腳腹地的一片山林裏,修有一座新墓,按風水來說,此處不是頂好,可也是一處藏風潛氣之地。

這片山林,將近二十畝地,連帶墓穴,被秋娘花了兩萬三千兩銀子買下,葬了杜智的遺骸,請了山民巡守照料。

今天是初六,刑部大火整整過去兩個月,秋娘昨晚就住在新宅,天不亮就起床,下廚燒了幾道小菜,備上六樣點心,又灌了一壺好酒,帶著裴彤和裴卉兩人前去上墳。

墓前很是幹淨,一看便是每日都有人前來打掃的樣子,裴彤和裴卉幫著將盤盤碟碟的擺上後,跟著秋娘稍了委火,又打了些紙錢,便退到遠處去守著,留這一對兄妹單獨說些話。

二月的天氣,早晨時候微寒,秋娘拿帕子抹了抹墓前的石台,不嫌冰,跪坐在了上頭。端起酒壺將兩隻杯子注滿。

她穿著白色的素衫,發髻用絲繩係起,連隻木簪都沒戴,因在廣陵王府被精心照料了一段時日,年前瘦的僅剩顴骨的臉,圓了一些回來,比起半年前黑白分明的雙目,一雙逐漸顯眼起來的桃花眼,少了些純淨和機靈,多了一層朦朧的水色,不再一目了然,卻更惹人探究。

\"大哥,這是鎮上最好的酒,比不得長安城的香瓊玉液,可是不易醉,我能陪你喝上一杯。\"

她端起兩隻酒杯,輕輕互碰了一下。\"叮當\"一聲脆響,將一杯灑在墓前,一杯送到了唇邊,淺酌了一口。

山林裏的樹木繁雜,墓的周圍有些竹子,已是長出翠翠的新葉來,風一吹,便有清新的香氣傳來,她閉著眼睛吸了口氣,將杯子裏剩下的酒水全數飲下,放下酒杯,伸手去摸那打磨光滑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