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屬下覺得,這東西還是試試再用好。\"
\"不必,\"李淳擦洗著傷口,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阿桑哥兩眼,\"為何對她有成見。\"
阿桑哥臉色微變,忙低頭恭聲道:\"屬下不敢。\"
\"本王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李淳丟掉染血的紗布,接著秋娘剛才對阿桑哥的叮囑,取了一塊幹淨的紗布浸上酒,從阿桑哥手裏接過那碗豬油藥膏,用紗布沾上,均勻地塗抹在胸前,瞬間的刺痛叫他眉心褶了一下,遂又平複。
\"你記得,我信她,同相信你一樣。\"
主仆多年,卻是頭一次聽他明言信任,雖是被拿來比較,也足夠阿桑哥心頭火熱的,當下便暫拋了顧忌,伸手道:
\"主上,屬下為您上藥。\"
......
李淳換好了藥,重新包紮過,出了藥房,就見裴彤一個人在外頭走廊上蹲著煎藥,阿桑哥問道:
\"小姐呢?\"
\"剛下樓去,\"裴彤手裏捏著扇子,看看一旁小桌上方才裴卉端上來的菜看,小聲道:\"小姐好像不大舒服,午膳也沒胃口吃。\"
李淳掃一眼那桌一口未動的飯菜,抿了下唇,轉身朝樓下走去,阿桑哥頓了頓腳步,沒跟上。
一樓西屋,秋娘淨手後,便脫了水綠的絲履小鞋,摘掉幾支珠花,和衣在床上躺下,側著身子麵朝裏,盯著床內屏風牆上的花鳥看,直到身後有人坐下,床鋪陷下去一塊,一隻手輕輕撥弄著她耳畔的發絲,她回了神,沒回頭。
\"久不見,你脾氣是見長,不光對外人生氣,同我也一樣。\"
秋娘嘴角扯動,暗嘲道:\"我哪敢生你的氣。\"
話音弗落,床兒輕動,背後便貼上一人體溫,腰上多了隻大手,霎時被那淡淡的暖香包裹住,她沒敢亂動,嘴上卻不禁出聲道:
\"小心傷口。\"
李淳目光閃爍,\"無礙,藥起效,血已暫時止住了,\"視線不經意落在她雪白頸後發根處柔軟的細絨上,嗓音不由跟著柔了些,\"我知你是擅藥理,可不知你這一年又得進益,倒是我小覷你了。先前沒同你說,是幾位大夫看過後都無法,想著沒性命之柳,我便沒在意,不想你會因此著惱,若有下次,必先找你。\"
\"最好是沒有下次,哼。\"
聽這輕哼聲,察覺摟在懷裏的身子軟了下來,他又繼續道:\"阿桑哥跟隨我多年,性格和善,雖是仆身,實是個不服人的,王府人口眾多。我亦不能顧全,等你日後成了他們主上,再慢慢調教即可。\"
像是能看透她心一般,兩段話,便解了秋娘心中兩個疙瘩,李淳受重傷瞞她不說,阿桑哥明顯露出的隔閡,全不同秘宅時候的親切模樣,也是叫她難受的,想起上午在杜家竇氏同她說的話,這王府別的人如何看她,她不怎麼在意,可是李淳身邊的人,她不能不在意。
而今聽他一講,她又覺得自己心急了,私宅時候,她同李淳,並非是這種關係,阿桑哥將她當成一個過客,同將她當成一個主上,要求自然是不一樣的。
至於李淳,他本就不是個多事的人,將傷勢瞞著她不說恐怕多半是怕麻煩,並非是對她存有芥蒂。
\"是我矯情了,\"秋娘釋懷地笑了笑,輕聲道,他能放下身段哄她,同她解釋,還有什麼好氣的。
李淳知她本就沒什麼尋常女子的小心眼,見她這麼快就想通,並不意外,扣在她腰上的手,移到她柔軟的小腹前,在她小手匆忙按上他手背時,低聲問道:
\"月信時可還酸疼難忍?\"
被他這麼突然提起私密之事,秋娘倍感窘迫,晤了一聲,小聲道:\"隻是略有不適,是正常的。\"嚴格說來,是有時正常,有時依舊難受的要命,但涉及難言之處,叫她怎麼同他講。
李淳聽了她的答話,俊臉上明顯地露出鬆氣的神情,她沒看見,便不覺得有異,又聽他道:
\"餓嗎?\"
\"不餓。\"她早上出門前吃的多,到了杜家又用了一碟子點心,過了午飯時候,都不怎麼想吃東西。
哪知這一回答,李淳便伸手拉了絲被蓋在兩人身上,重新將她圈進懷裏,從身後埋首在她側頸上,輕聲道:\"那便睡會兒,有些乏了,等下起來,我帶你上天賀寺吃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