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見她急,蕭明徹便命人去書房,迅速喚來等候半晌的戰開陽。
戰開陽進來見禮時,李鳳鳴眼前亮了亮。
為了掩飾自己瞬間的失態,她擺手笑道:“不必虛禮。我忙著出門,有話你就直說。”
她既發話,戰開陽便沒繞彎子。“屬下認為,殿下或許該趁螺山大捷的餘溫,在此時辦慶功宴。但屬下對這提議並無十足把握,所以厚顏請王妃指點一二。”
雖是初次見麵,但這人如今是蕭明徹手下唯一的謀士,蕭明徹若有什麼差池,那李鳳鳴可要麻煩了。
於是她半點沒給戰開陽留麵子,哼道:“開陽先生,你是白長了張斯文俊逸的漂亮臉蛋啊。身為謀士,居然敢對主公提出個自己都沒把握的建議,簡直荒唐!”長得好看也不能忍。
蕭明徹正在喝豆漿,聞言頓住,眼神古怪地瞥向她。
初次見麵就被訓個滿頭包,戰開陽慚愧垂首:“屬下知錯,請王妃賜教。”
李鳳鳴順了順氣:“慶功宴當然該辦。六月底就是夏望取士,如今各地人才正湧向雍京。這幾個月他們不會閑著,定會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提前盤算自己的擇主範圍。這種時候,殿下就得多亮相。”
夏望取士是雙向選擇,這期間蕭明徹若無半點動靜,到取士時,太子恒王吃肉,他八成就連湯都撈不著。
戰開陽遲疑道:“可殿下剛被罰了在行宮思過,京中人盡皆知。這時辦慶功宴,有用嗎?”
昨日黃昏,他和蕭明徹就為這個事,大眼瞪小眼將近一個時辰。
他倆都知道該趁機辦慶功宴,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辦了也白辦啊。
蕭明徹本就是眾人眼中無甚前途的皇子,近期又被齊帝罰過,那些有才能的士子怕是無意投效的。
“殿下被罰思過的消息在外間傳開,”李鳳鳴指了指自己,“往我身上推不就好了?”
廉貞的事,蕭明徹完全是無辜背黑鍋,齊帝心知肚明,是不會對外說清楚講明白的。
既齊帝有意模糊這件事,太子和恒王就不敢亂吭聲。
“外間隻知淮王被罰思過,並不會知具體原因。你隻需盡快放風出去,說我在太皇太後跟前侍疾時有所懶怠,惹得陛下不快,殿下受罰是被我牽連。”
齊國國情擺在這裏,一時三刻改變不了。
所以,惟有蕭明徹站得穩,對李鳳鳴才是利好。
況且她又不打算這輩子就在齊國落地生根,名聲不過浮雲罷了。
但戰開陽不敢亂接這話,隻能向一直沉默用膳的蕭明徹投去請示的目光。
蕭明徹深深凝了李鳳鳴片刻,未置可否,隻沉聲輕道:“多謝指教。”
“客氣。我不是早說過嗎?你我如今利益一體,什麼時候我都會護著你。”
李鳳鳴自覺已幫他們解決了這難題,便笑眯眯拿起手邊銀箸,拈了片薯蕷糕放到盛糖沙的碟子裏。
偏就那麼巧,蕭明徹也在此時做了同樣動作。
這貌似突發的小意外,讓戰開陽驚得眼珠子差點落地——
蕭明徹和李鳳鳴的筷子尖正正好好在糖沙堆裏抵在一處。
在淺黃糖沙溫柔甜蜜的包裹下,兩副銀箸緊密依偎,透著難以言喻的親昵。
而這巧合的親昵,又恰好接在李鳳鳴那貌似調戲蕭明徹的言語之後。
別說戰開陽驚詫,連李鳳鳴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居心叵測、蓄意引逗了。
蕭明徹火速將銀箸收回,渾身不自在地繃緊,臉也繃緊。
“別惱別惱,我沒要調戲你,就是一時沒留神。”
李鳳鳴小聲道歉後,疑惑地看看他微紅的耳廓,再看看目瞪口呆的戰開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沒惱。今日不與你計較,往後注意點。”蕭明徹錯開眼神,垂眼輕咬了一口薯蕷糕。
李鳳鳴尷尬到恍惚:“那我就多謝淮王殿下大度了。”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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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管事薑叔和他妻子薑嬸的帶領下前往小工坊途中,李鳳鳴才頓悟方才是哪裏怪怪的。
她不著痕跡地試探:“薑叔,淮王殿下曾告訴我,他吃東西嚐不出味道……”
薑叔苦笑,轉頭看向薑嬸。
薑嬸心憐地轉頭,長長歎氣:“回王妃娘娘,正是如此。”
雖這夫婦倆沒再透露更多,但李鳳鳴至少確定一件事:蕭明徹是真嚐不出味道。
那麼問題來了——
一個嚐不出味道的人,吃薯蕷糕有必要特地沾糖沙嗎?!
虧她還鄭重其事地向蕭明徹解釋,生怕他誤會自己是有心調戲他。
可這會兒無論怎麼想,她都覺得,真相應該是蕭明徹在調戲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