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被她瞧得心頭一悠,接過酒杯的手微微發顫,“我會去北邊找你,你可願等我?”
她溫和地笑:“父母在,不遠遊。方僭,你的心意我領了。”
這邊眾人仍在聽老侯高談闊論著京中的秘聞:“長公主的入幕之賓多得很,第一個叫方僭,攀著裙角從一個小小的騎郎一路升到了明光軍左支郎將的位置,後麵還有程胄,許山都,也都是羽林軍和明光軍的郎將。最近寵幸的是一個叫謝紫欽的人,隻當也不過是風流債上添一筆的冤孽,誰知道謝紫欽竟然是化名,這人本名叫羅邂,是當年羅跡老侯爺的兒子。羅家被先帝誅了滿門,隻有這個羅邂逃得性命。他化名入宮成了長公主的裙下之臣,與太後也有私情,長公主被那羅邂姿色迷惑,為了這男人與太後爭風吃醋起來,她一個年輕姑娘,哪裏是太後的對手,最終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被貶為庶人,自縊死了。她也算是一代尤物,實在可惜了!”眾人聽了紛紛歎息,也有人笑道:“她就算是傾城傾國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老侯瞪眼:“誰說沒關係,老子一直指望著哪天也混進明光軍裏做個騎郎,就有機會一親公主芳澤,如今公主不等俺老侯,居然先死了,你們說可惜不可惜?”
這話說得委瑣至極,連白發女子也不禁勃然變色。
忽然一聲冷笑傳進來,有人在門外冷冷地說:“你也配?!”
話音未落,突然門簾被掀起,十幾個一色錦衣裘氅頭戴烏冠鬢插金翅的武人魚貫進來,小小的酒館中頓時烏壓壓一片站滿了人。趙參軍等人聽見聲音時已經跳了起來,抽出佩刀喝問:“什麼人!”
不料刀才露刃,隻見寒光閃動,一眨眼,這幾個人已經被十幾柄唐刀架住了頸子。
趙參軍大驚,隻覺頸間寒氣淩人,皮膚隱隱生痛,對方似乎絲毫不將自己這重鎮武備都統放在眼裏,顫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剛才說話的聲音響起:“明光軍都尉將軍羅邂。”
趙參軍老侯等人都是一震,循聲望過去,隻見一個銀袍錦服的年輕人麵罩寒霜袖著手不緊不慢從外麵進來。
羅邂這個名字剛剛還被眾人拿來調笑,此時本尊出現卻是人人凜然。他周身裹著一層寒氣,雙目凝光,神情冷誚,目光所過之處,無端就是一股寒意襲至。趙參軍官場打滾十幾年,見機極快,連忙拱起雙手:“不知是文山侯駕到,卑職失禮,還請大人恕罪!”他本想施禮,一動才發覺脖子上還架著刀刃,當下不敢造次,苦著臉告饒:“大人,卑職們也是為朝廷效力的,縱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大人以大局為重……”
羅邂卻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直接打斷問道:“剛才是誰在放厥詞?”
趙參軍等人一愣,幾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了老侯的身上。
羅邂揮手,將幾個人製在中間的唐刀後撤,留出空間讓他走到老侯麵前,眼皮也不抬一下地問:“是你說的?”
老侯見無從抵賴,隻得硬著頭皮梗起脖子嗆聲:“是我說的,怎麼樣?”
羅邂抬眼盯著他,突然揚手,隻聽“啪”的一聲,老侯臉上已經火辣辣挨了一巴掌。這一掌打得極重,老侯的口鼻登時鮮血橫流。羅邂冷笑:“這是替長公主打的。”說完奪過身邊一名明光軍的刀,揚手劈下,刀鞘重重砍在老侯的肩膀上,打得他悶哼一聲,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羅邂哼了一聲,將刀扔還給部下,“這是我打的。”
眾人都料不到他出手如此狠辣,不禁咋舌,彼此對望,一時拿不準主意該如何應對。
羅邂轉過身,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問趙參軍:“奉旨追查重犯,這個人你們見過沒有?”他一邊說著,手上亮出一幅畫像來。
趙參軍等人湊過來看了一眼,心頭雪亮,不敢怠慢,躬身道:“此人叫方僭,這兩日接到上峰的通知,卑職們加緊巡查,正是為了緝拿此人。”
羅邂冷笑:“是緝拿還是窩藏,你們可計較明白了?”
趙參軍變色:“羅大人這話什麼意思?”
羅邂招過手下一名騎郎:“馮二,你來說。”
馮二越眾而出,施了一禮:“是!”他轉向眾人,朗聲說:“經查,方僭是永德公主謀逆案中合謀,已被通緝多日。”
趙參軍手下早有對羅邂等人跋扈不滿的,冷冷插話:“這還用你說?你當我們兄弟大半夜到這兒來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