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含恨盯著她:“我想了又想,這樣明顯的栽贓,卻隻有你自己有機會幹得出來。”
柳二娘吃了一驚,朝離音看去,見她一時間竟然不打算反駁,目光不知落在什麼地方,神色間充滿了一種決絕,才突然醒悟:“娘子,莫非真的是你自己……”
“可惜……”離音苦笑,低頭撫上自己的肚子,“永嘉公主被那一胎折磨得母子危殆,終究沒能為他留下子胤,我想擺脫這苦海卻不得,天地之間,造化弄人,也不過如此了吧。”她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太後的身上,“你的孩子是他的,我怎麼可能傷害?不,就連你我都不會傷害。你也好,永嘉公主也好,你們都是我的仇人,卻都曾經是他的親人,雖然你們從來不曾將我當人看待,我卻無法做任何事情對你們不利。”她的神色泫然欲泣:“傷了你們,他也會傷心的。”
太後怔了怔,隨即冷笑起來:“說得好聽,如果不是你,我和永嘉都不會有如今的下場。”
“這難道不是你們自作孽遭得報應麼?”離音聲音裏的熱度在她回神的瞬間消弭無蹤,寒意瞬間籠罩了這間寢宮,柳二娘在一旁無端打了個寒戰。
“我才不信你吃了什麼鬼藥居然母子無恙,這全都是羅邂來殺我的借口!你早就跟他是一夥兒的了,所以才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你已經有了身孕。你們全都聯合好了,你們本來就是要殺了邕兒和我,好讓羅邂登位做皇帝!”
“若是這樣,為什麼他不將你也殺了,倒是還留著你在這裏發瘋?”離音冷冷地反問,“到如今外麵都沒有人知道陛下已經殯天,羅邂隱瞞了消息。他需要你們都活著。”
“不,他隻需要我活著。”太後冷笑一聲,突然找到了麵對離音一貫有的優越感,即使被以狼狽的姿勢綁縛在床榻上身不由己,卻仍然歪頭譏諷地打量著離音,“可憐的離音,被人利用了還不明白呢。皇帝可以死,我卻不能死。隻要我活著,他所作的一切事情就可以說是由我授命。反正皇帝年幼,向來都是我替他掌握印璽。”
離音怔了怔,一時沒有說話。
太後一旦冷靜下來,腦中開始思考,便沒有辦法停下來。低頭略微思量了一下,忽而笑道:“你雖然笨了點兒,可也有笨的好處。你若真要幫我,就殺了她!”她說著,目光突然朝柳二娘射去。
離音吃了一驚,回頭看了眼柳二娘,見她也滿臉驚詫不明所以,便皺眉問道:“你又耍什麼花招?為什麼要殺二娘?”
“如你所說,我已經被嚴密軟禁了起來,你為什麼能進來見我?”
離音一怔,“我來是羅邂同意的。”
“他為什麼同意?”太後緊追不舍地問。
離音想了想,“最近我求他的事,他都會答應。”
“愚鈍!”太後冷笑,隨即仰天長歎:“我竟然會落在你這樣的蠢貨手裏,真是天意難測!”
“你!”離音怒視她,“你不要太過分!”
然而這話卻虛弱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她們二人一處長大,從小樂姌就肆無忌憚地嘲笑她的遲鈍。太後與永德公主反目,最高興的其實是離音。後來兩人漸行漸遠,彼此交集越來越淺,她幾乎忘了當年的不堪,直到今日。
離音幾乎是憤恨地看著她,心中充滿了挫敗感。在這樣狼狽無助的情形下還能如此張狂,這樣的人離音平生隻見過兩個。一股她根本就不情願發現的敬佩卻在她的惱怒中油然而生,但表麵上,她卻要仍然保持著疏離的距離:“你也不看看你如今的處境!”
“還是你仔細想想自己的吧。”太後冷笑了一下,目光重又落在柳二娘身上,“羅邂這人怎麼可能白白讓你來見我。他一定是有目的的。這目的是什麼?”她後一句話是問柳二娘,既是試探,也是命令,“她不清楚,你總會知道。”
離音驚詫地嗬斥:“你別胡亂猜疑。柳二娘本就受命要將我的言行報告給羅邂,這根本不是秘密。”
太後卻不願意再理她,隻是盯著柳二娘問:“但你並不是完全忠於羅邂,否則她也不會帶著你來對我說要救我。你是要幫她救我嗎?你若是不說,我有辦法讓羅邂發現你們倆的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