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如今……”嚴府尹想著如今的揚州,感歎不已,太平府的風光,早就被揚州城奪了個精光,如今的太平府裏,但凡好東西,必定稱是揚州過來的。
“我們五爺心裏,這太平府,遠比揚州城要緊的多了,我們五爺勸下梁王爺,就是想要保全咱們太平府,想盡辦法可全,要是能象揚州城那樣,唉,嚴老弟啊,我句實在話,這是咱們的福氣,是滿太平府的福氣。”
孫掌櫃推杯子過去,碰了碰嚴府尹的酒杯。
“可我,雖是個府尹,老孫,咱都不是外人,我這個人,從前在鄭城,咱們,還有老宋,一起藏在地窖裏,我嚇的尿了一褲子……唉,都是知根知底的,你也知道我,我這個人……最盼著太太平平,安居樂業,我不是為了那什麼……雖讀了不少書,這個,老孫你知道,不是為了氣節,就是,我幫不上什麼忙。我這個府尹,就是個聽話辦事兒的,實在沒啥本事。”
嚴府尹聽出了孫掌櫃的意思,倒生出了滿腔的愧疚,他是個沒本事的。
“我也是,就是個聽話辦事兒的。我來這一趟,一半是五爺的意思,一半是我自己要來的,我實在不放心你,找五爺求了,過來走這一趟。
五爺的意思,一是讓我跟你一聲,真到萬一的時候,讓你想辦法告訴城裏的人,都躲在家裏,栓好門別出來,唉,能護多少就護多少吧,二來,五爺的意思,讓你方便的時候,點一點吳侯爺,要是這太平府,也能象揚州城那樣,平平安安,她就保吳氏一族,平平安安,吳侯爺,依舊是吳侯爺。”
嚴府尹緊擰著眉頭,好一會兒,點頭道:“我試試,老孫,我不瞞你,就隻能試試,吳侯爺最近脾氣也是大的沒辦法,一會兒我就得去見他,東水門堵上了,得疏開,唉,到處都是事兒,要是有機會,我就幾句,要是沒辦法……”
“這一陣子我留在太平府,能做多少是多少吧,這太平府,看看,多好的地方,嚴老弟啊,實話,一想到這麼好的地方,打個稀爛,我也舍不得,這心裏……唉,咱們都盡力,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吧。”
孫掌櫃拿走酒杯,倒好杯茶給嚴府尹,他一會兒要去見吳侯爺,酒氣重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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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李幺住過的那間大雜院裏,如今隻住了黃遠山一家,這間大雜院,也早就被黃遠山買下,除了靠近大門的那三間房,別的地方,都已經修繕改建一新,一派富貴氣相。
柳娘子正在寬敞的廚房裏,彎腰用力擀著麵條,黃遠山從外麵急匆匆進了,栓上院門,在院子裏站住。
柳娘子從廚房探頭出來,見是黃遠山,笑道:“今兒回來的早,寶兒也快下學了,一會兒就吃飯,我給你炒了兩個菜,你先喝口酒。”
“今兒不喝了,等寶兒回來吃飯。”黃遠山答了話,走到廚房門口,盯著柳娘子用力擀著麵條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拖了隻竹椅子過來,倚門坐下,看著柳娘子,“我跟你幾句話。”
“嗯,你,我聽著呢,寶兒回回都是一進門就喊餓。”柳娘子應了一聲,手下沒停。
“一會兒我要出去,大概得個……幾吧,才能回來,也不用幾,你等我到大後,要是我沒回來,你帶著寶兒,先去和縣,到了和縣,隨便找個北平人,把這個給他們,跟他們,你要見……”
黃遠山從脖子上揪下隻細巧的生鐵牌子,遞給柳娘子,柳娘子愕然看著黃遠山,“你這話什麼意思?好好兒的?”
“你別多問,不是你該知道的,拿好這個,千萬別丟了。”黃遠山站起來,將巧的生鐵牌子係到柳娘子脖子上,提起來塞到她衣服裏。
“記好,就找柳樹胡同沈老太太,就是從前跟咱們一起住的沈婆子,別多問,你見了沈婆子,有什麼話再問她,她都知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你記好,等到大後,我要是沒回來,隔一早,趕緊走,聽到沒有?”黃遠山盯著柳娘子囑咐道。
柳娘子微微發著抖,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