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參片往娘娘嘴裏,含住,再掐她人中。”
禦醫在外麵說著,真是恨不能飛進去指揮。
如月剛要伸手,卻被采兒搶先一步。
“我來。”
她將拇指壓在褚月的人中上,嘴裏一直呢喃著,“小姐,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旁邊的人則是跟著如月一起喊褚月,“娘娘,娘娘。”
也不知多久,褚月終於睜開了眼睛,像是做了一場很可怕的噩夢般。
“啊,痛,采兒,好痛。”
說著,褚月的眼淚都擠出來了,可是穩婆卻在旁邊一個勁地喊,“娘娘用力啊,用力。”
“小姐,孩子早產,你得努力了啊,盡量保住孩子,不然……”
說著,采兒已緊緊握住了褚月的手。
“不要,保住孩子,我懷了他七個月,不能沒了,他已經在我肚子裏七個月了,不要……”
似乎是聽到噩耗般,褚月已經嚎啕大哭起來。
她現在真的好想殷青鉞陪在她身邊,真的好想。
看著褚月如此,大家都是一陣心痛。
“娘娘,你會沒事的,皇子也會沒事的。”
甲子說著,繞道床的另一邊,也握緊褚月的手。
“一起努力。”
采兒看著甲子,又看著褚月。
“娘娘,用力,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
穩婆不斷用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珠,這都幾個時辰了,再不出來,估計孩子真的保不住,這羊水估計快幹了。
“啊,恩,啊……”
褚月拚命地喊著,因為用力,牙齒已經咬在上唇上,感覺嘴邊瞬間一股血腥的味道。
像是要拚盡全身的力氣,褚月最後一聲長呼,又暈厥了過去,隻是這時,伴隨著嬰兒啼哭的聲音。
“出來了出來了,是皇子,是幌子啊。”
穩婆激動地抱起孩子,大喊了起來,可是剛想抱給褚月看,人已經暈厥過去了。
“娘娘!”
“小姐!”
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喊出來,穩婆急忙將孩子抱了出去,可是立即臉色驟變,也大喊了起來。
“孩子怎麼不哭了?”
采兒鬆開褚月的手,急忙跑了過去,果真,繈褓裏的孩子真的好小,隻是一般嬰孩的一半那麼大。
“太醫,太醫都進來!快啊。”
此時采兒的臉已經慘白,她回頭看著已經沒了知覺的褚月,又看著穩婆手裏的孩子,腦子裏立即響起了一個念頭。
她要去把皇上找回來!
看著一群太醫手忙腳亂地進來,此時裏麵已經不忍賭了,采兒別開視線,將甲子喊過來,“你照顧好小姐,必須寸步不離。”
甲子一陣吃驚,可是隻顧著點頭,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哪裏還顧得上采兒。
看著帳子裏忙碌的人,采兒割舍掉心中的留戀,扭頭便朝著外麵而去。
“四皇子隻是因為早產,可能還不會自己呼吸,快些抱去外麵,包裹緊些,皇子不能吹風。”
看著穩婆手裏緊閉著眼睛的孩子,太醫急忙吩咐著,另一個太醫已經親自退下去給皇子煎藥了。
那穩婆聽命,急忙應了聲,接著十幾個媽媽宮女都簇擁著孩子走了。
隻是褚月這裏的情況似乎不好,即便是再含參片,掐人中似乎都沒有用了,人兒長長的睫毛厚重地閉著,似乎是筋疲力盡了,再也不想醒來了。
…
…
采兒吩咐人挑了八百裏加急的快馬,一路飛奔,不停歇。
帝京到鄴城平日慢行要花上十幾日,可若是連夜不停歇地趕路,又加上這神馬,那也是要兩日兩夜的。
采兒就這麼拚盡全力,除了在驛站歇息一會,便又立即上馬,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
隻是在看到褚月昏厥的那一刻,似乎是想要見上皇上一麵的。
也許後來小姐好了,但她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
後來采兒又覺得這馬的速度慢,直接用輕功了,她的輕功不可說很好,總算是在一天後順利到達鄴城的城池下。
因為打仗的關係,這裏的守衛很森嚴,采兒也來不及多說話,隻是將身上的腰牌拿出來。
“八百裏加急,快!我要親自見皇上!”
幾乎是支撐住最後一口氣,采兒已經累得癱軟依靠在城牆邊。
不多時,殷青鉞和殷翼都匆匆趕來,當他們看到是采兒的時候,都驚地小跑了過來,心裏第一個想法便是,宮裏出事了!
身子攤到在殷青鉞的懷裏,采兒嘴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因為她終於看到皇上了,終於……
“皇上,小姐,小姐她可能不行了,你快回去!”
說道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采兒已經再也沒有力氣再說話了,而殷青鉞就像是遭到雷電劈了般,怔了片刻,忽然將采兒推給殷翼。
見殷青鉞黑色的披風因為奔跑速度太快而飛起,最後掉在地上,殷翼隻是淡淡地將人打橫抱起,然後衝著他的背影大喊。
“皇兄,這裏一切交給臣弟!”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隻是看著自己懷裏暈厥的人,臉上寵溺而哀傷。
真是傻子,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不過,這次就饒過你,因為我也不想看到皇兄連嫂子最後一麵都看不到。
想著想著,心裏忽然一陣抽痛起來。
殷青鉞隨手搶了守城將領的馬,就如飛出去的劍,奔馳了起來。
此刻,連皇上都齊城而逃,似乎很傷軍心和士氣吧。
隻是殷青鉞覺得,自己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江山和美人,他寧願選擇後者。
耳邊是呼嘯的狂風,他隻有在心裏一遍遍呼喚,“雪兒,雪兒,一定要等我,一定!”
……
策馬狂奔,不出一日,殷青鉞已是跑死了好幾匹馬,終於到了帝京城門。
隻是帝京的街道依舊如往常一樣,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將手中的韁繩隨後一扔,殷青鉞已來到城門處,帝京守城門的正是由宮裏禁衛軍地調配出來的,所以一眼就認出殷青鉞來。
林將軍急忙從城樓跑下,嚇得頭上直冒大汗。
“皇……”
還未說出皇上兩個字,殷青鉞已擺了擺手,“給朕備馬,開道!”
“是!”
林將軍說畢,已飛身吩咐了身邊的隨從,立刻備了馬來。
隻是城門前如此,早已引來百姓們的側目,而此刻,官兵們更是攔路開道。
傻子都明白,這個一身鎧甲的男子,身份非富即貴。
又是一番狂策,終是來到了軒轅宮。
宮門前並沒有掛白,此刻殷青鉞的心也稍稍放寬了些許,直接就朝中宮奔去。
……
幽深的屋子,裏麵洋溢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這是用來安神的香料,甲子和如月正守在床邊打著瞌睡,她們已經不眠不休整整兩日了。
太醫對於褚月的症狀也是束手無策,此時的褚月外表看上去和死人沒什麼差別,卻還是有氣息的。
這是現代常說的植物人,可是古代沒這說法。
看著帳子裏隱隱約約熟睡的人,臉色十分慘白,殷青鉞強忍著內心的痛楚,輕步過去,他生怕自己動作太大,將人兒驚醒。
可是,又怕她永遠不醒。
似乎是被殷青鉞的腳步聲驚醒,如月和甲子本來就不敢深睡,都蹭地起身,剛要作揖,便被殷青鉞一手攔住。
“皇後怎麼樣了?”
感覺嗓子哽咽地厲害,盡管殷青鉞做好了見到褚月的準備,可是此刻,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哭了。
如月的眼瞼低垂,重視不敢把太醫的話一五一十的說出,隻是搖搖頭,“奴婢該死,沒有保護好娘娘。”
說著就跪了下來。
“皇上,現在娘娘最需要你了,她定是能聽到你說話的。”
甲子說著,示意如月一起退下。
將屋子裏其他的宮女全部屏退,此刻偌大的宮殿裏,就隻剩下殷青鉞和褚月了。
大手冰涼,顫抖了許久,這才放了下去,輕輕撫摸上褚月冰涼的臉頰。
“雪兒,朕來了,你醒醒好麼,看看朕。”
殷青鉞說著,將褚月的手輕輕拉起,在自己的臉上撫摸,可是即便是拿滿臉的胡渣子,也似乎不能□□的人有任何反應。
褚月的眼睛依舊死死閉著,好像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般。
“都怪朕,都怪朕這個時刻離開你,你打我,怎麼樣都行。”
本是想要壓抑住內心的悲傷,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下,那晶瑩的淚珠打在褚月的手背上,然後順著她手上的血管慢慢深入到體內。
是他,他不該把她一個人丟下的。
慢慢起身,身子緩緩向前傾,看著躺著的人是那麼地沉靜,一個冰涼的吻覆蓋了上去。
她的唇還是依舊那麼軟綿,一點都不像是病著的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