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居然是容月,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大家都是全身一寒,封火宮是江湖中的魔教,就連官府也是不敢與他們正麵交鋒的。
更何況,這魔教宮主是當今翼國皇帝的妹妹。
幾個飛鏢又將前麵幾個兵將的頭顱割下,大家瞬間驚慌錯亂起來。
隻是容月的速度太快,一把撈起青蕾,瞬間一個煙霧彈,就消失不見了。
翼國軍隊群龍無首,徹底亂了陣腳,士兵們都各自散去,惝恍逃命起來。
采兒的手背殷翼緊緊抓住,“你想去送死嗎?”
“可是……”
采兒緊蹙眉頭,王爺和太後沒就出來,這下青蕾又被抓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那也不是你能做的,好吧,先下去看看城裏如何了。”
殷翼說畢,已緊緊拽著采兒的手往城樓階梯而去。
※ ※
已經是第三日了,褚月依舊那麼安靜地躺著,沒有半點想要醒來的意思,她像是生氣了般,就是不肯醒來。
殷青鉞已經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床邊整晚了,太醫來了好幾次,如月也進來了許多次。
“皇上,該給娘娘喂藥了。”
天才蒙蒙亮,如月本是不想打擾的,可是她的心裏也特別難受,小皇子出生這幾天,沒見到娘親,就連父皇也沒去看,該是多可憐啊。
孩子像是能夠感覺到什麼般,一醒來就哭個不停,還不斷地吐奶。
如月不敢把這些和殷青鉞彙報,隻甲子處理著一切。
“恩,拿來吧。”
殷青鉞看上去明顯十分憔悴,臉上的胡子也幾天沒刮了,看上去很疲憊,很邋遢。
他甚至沒有看如月一眼,就接過藥碗。
輕輕舀了一勺子,可是仍舊沒有用,湯匙遞到褚月嘴邊,她卻怎麼也不張嘴。
藥隻能無力地沿著她的嘴唇滑下,落在被子上。
屋子裏氤氳著一股藥味,看著褚月這個樣子,如月隻偷偷躲在帷幔的後麵,撚起帕子輕輕擦眼淚。
娘娘是好人,皇上也廉政愛民,可是上蒼為何這麼不公平呢?
手輕輕顫抖著,看著躺著的人蒼白的臉,殷青鉞忽然將藥碗遞到自己嘴邊,頭一揚,喝了一大口。
有甜一起嚐,有苦一起吃。
他將褚月的頭輕輕抱起,嘴巴湊了上去,四片唇畔瞬間相接,殷青鉞蠕動著舌頭,隻見他咽喉動著,一股滾燙的液體便順著殷青鉞的唇流到褚月的嘴裏,見褚月的咽喉同樣動了一下,躲在帷幔後麵的如月這才含淚笑了起來。
如此艱難地喂藥,每一份苦澀,殷青鉞同樣感受,在把藥碗裏的藥都喂完後,殷青鉞也忽然唇角上揚,笑了出來。
三天了,當他得知褚月這個噩耗時,他沒有笑一下。
如月沒有再進去,不想打擾他們,而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該去看看小皇子怎麼樣了。
屋子裏的人傻傻地看著□□的人,半晌將大手伸了過去。
“雪兒,記得九年前嗎?嗬嗬,那時候朕就和皇兄打賭,看你會跟誰玩彈弓,接過你選擇了朕,也許冥冥中就注定了吧。”
咽了咽幹涸的口水,好去滋潤那快要裂開的嗓子。
他忽然笑地很苦澀,“請原諒朕以前對你的所作所為好嗎?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對你的傷害,隻要你肯醒過來,不管什麼條件朕都答應你,好嗎?”
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往事不堪回首,除了悠然穀的回憶,好像他真的沒有給她帶來過什麼美好的記憶。
“既然你保護不了她,你就沒有資格再守在她身邊!”
橫空一個聲音,將還沉浸在痛苦中的人驚醒,殷青鉞猛然回頭,卻正好看到一個滿頭銀發的男人正一臉狠戾地對著自己。
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褚月,護著她。
“你?”
眉頭緊蹙,殷青鉞看著眼前這個妖邪的男人,很是驚訝,他不是說放棄了麼?不是說走了麼?
似乎是感受到了殷青鉞的驚訝,無心冷冷一笑,“你以為我真的會放棄?”
無心動作很快,剛說完,劍已拔出,朝著殷青鉞而去。
這一次,他定不會心軟,如果這個男人要阻擋他的話。
劍快速而來,殷青鉞根本沒有防備,再加上沒有休息好,他一個閃身,便覺得已經抵不過無心的攻勢了。
“如何,我的劍夠快吧,你以為自己敵得過?你從來就是我的手下敗將!”
無心的唇輕輕上揚,劍快速收起,一個騰身翻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身到了床邊,一把抱起□□的人飛身而出。
整個動作幾乎快到眨眼的速度,等殷青鉞反應過來,□□的人早已不在。
影衛見有人破窗而出,都跟著追了過去,黑風則一人跑了進來,帶了一大隊禁衛軍進來。
“皇上,沒事吧?”
雙手抱拳,黑風滿臉嚴肅。
此時殷青鉞的臉一慘白,幾乎是支撐著不讓自己摔倒,忽然低沉下臉來,“追!無論如何,給朕追回來!”
“是!”
黑風帶著人出去,瞬即,殷青鉞便哐當摔倒下來,他真的太累了,可是……
眼睛無神地看著窗外,見幾雙鞋子匆匆進入視線,殷青鉞最終將眼睛閉上。
無心抱著人,躲過了重重追兵,一直逃出了宮城,竄到了一條小橋流水的地方。
終於將懷中的人放在草地上,就那麼呆呆地看著她。
這些時日,他一直潛伏在皇宮裏,無時無刻不找機會想要見她。
她笑,他也會笑,她哭,他也會覺得想哭。
他忽然發現,他的世界裏,已經不能再沒有她。
“你真調皮,這麼愛睡。不過等等就好,我帶你回封火宮,母妃一定可以救你的。”
無心微笑著,然後緊緊將褚月抱在懷裏。
他太愛她了,愛到一種幾乎瘋狂的地步,愛到失去了自我。
慢慢起身,有些不舍,無心解下身上的牛皮袋子,走到河邊裝了滿滿一袋子水,這才要繼續趕路。
隻是耳朵緊緊豎起,無心立即警覺地將褚月抱起,嗖地飛到一棵十幾米高的大樹上躲藏了起來。
那聲音漸漸靠近,居然是兩匹奔走的快馬。
無心當然看清楚了馬背上的人,一個是皓月,另一個則是小師妹黃鶯。
理由大抵無心猜到了,估計是得到了消息,趕來帝京救人的吧。
可是無心深知,褚月之所以會如此,除了是原本早產的原因外,還有,就是母妃下的毒!
這毒,估計就連他的師叔聞仙都救不了吧。
抱著懷中的人緊緊的,直到那馬蹄聲逐漸消失,無心這才又重新一個飛身,直接踩著樹葉飛行。
如此不僅可以省力,萬一追兵來了,更是可以接著大樹隱藏。
城門是不能走了,估計殷青鉞早就下令嚴禁出城了,隻準進不準出!
所以,目前隻能走水路。
沿著小溪流淌的方向,下遊就是一片大湖,到那裏便可以自己做個木筏。
無心心裏想著,不覺加快了腳步。
餘光微微看著懷中的人,溫熱的唇輕輕落在褚月的頭發上,“等等就好。”
也不知是拿了什麼東西,無心從自己的衣袖裏彈出一顆藥丸,然後快速送入褚月的嘴裏,手一用力,那藥丸便直接被內力送入了褚月的咽喉,咽了下去。
這是封火宮的無極丸,可以續命,隻是無心現在也不知道這東西有沒有用。
其實無心不知道,這一帶的湖叫思緣湖。
傳說這湖畔邊上曾經住著一對夫婦,後來丈夫因為征兵離開了,妻子就每日在這湖畔等待,終於,那女子隨著漲潮被淹沒在湖底。
所以這個湖泊每當到了五月底就會漲潮。
看著潮水翻滾,根本是過不去的。
無心將褚月放在樹邊,給她灌了點水。
昏迷許久的人卻忽然食指動了動,連那厚長的睫毛也微微顫抖了下。
但僅僅是如此預兆生命的跡象,再也沒有了其他。
褚月的眼睛始終沒有打開,可是嘴裏似乎在喃喃念著兩個字。
無心把頭湊到褚月的嘴邊,聽到她嘴裏念的不是殷青鉞,這才安心了不少。
“孩子,孩子…”
聽著褚月嘴裏的呢喃,無心急忙站起,“在這裏乖乖等著,我去找一些大的樹幹來。”
無心還是覺得,無論如何,他都要帶她回封火宮去。
…
當無心以內力將十幾根粗大的樹幹運送到岸邊後,想要來看一眼樹下的人時,卻一下子呆愣了。
原本還奄奄一息躺在樹下的人,此刻卻空空如也,不見了!
心下立刻就想到會不會是被人擄走了,可是他並沒有聽到其它動靜啊。
再不去管那些樹幹,無心發瘋般地在樹林裏喊著,跑著,卻再也沒有看見褚月的半個影子。
……
三個月後
幽香的山穀,一襲淺綠色的身影坐在秋千上蕩漾,隻是她的臉上並沒有半點喜色,相反,卻是難過和憂傷。
“少主,你不能出去。”
正當秋千上的人想要起身時,身後便立即跟了兩個女子,都一身火紅的裝扮,手裏拿著長劍。
這分明就是軟禁!
“你們宮主確定我是她女兒麼?有這麼對待自己的親身女兒的麼?”
女子秀眉緊蹙,怒吼了起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褚月。
話又要說回到三個月前了。
當時容月將青蕾抓去後,便挾持著青蕾,想以她和太後為要挾,來交換褚月。
江山,她容月可以不要了,當她得知真相後,便什麼都不想去爭了。
三個月前封火宮
殷青鉞當時一方麵攻打翼國,另一方麵,在暗處將絳衣組派出,剿滅封火宮。
采兒名義上是絳衣組的組長,那也是在保護皇後的時候,但一旦脫離保護皇後的職責,則直接受魔尊殷青鉞控製。
黑色的暗夜,一個花白頭發的女人癱倒在地上,卻並未垂死掙紮,而是冷靜地看著月色下那張猙獰恐怖的人。
她的小姐,早已不是十六年前的那個小姐了。
“樸次”隻見一大口血從司舍婆婆的嘴裏吐出,她笑著,看著高高在上的容月,根本沒有打算放過她的意思。
“小姐。”
幾乎是沙啞的聲音,司舍婆婆原本是容月的陪嫁丫鬟,自從容月帶子消失在冥國之後,她便長年隱居在深宮。
後來先帝駕崩,新皇帝殷青鉞很有作為,並且也十分血腥,但是唯獨錢皇後鬱氏(鬱唯嫣的姐姐),皇帝是寵愛有加,並特地在後宮裏成立了一個黑暗組織保護鬱皇後。
但是天公不作美,鬱皇後因為難產仙逝,自此很長一段時間,這後位都是旁空的,即便是鬱皇後的親妹妹入宮,並衝冠後宮,皇上也沒有要封後的意思。
往事一幕幕,司舍能做到今日這個位置,就是在等待機會,有朝一日,告訴容月真相。
聽著地上快死的人口口聲聲喊自己小姐,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讓容月也忽然一怔,將劍猛然抽回,看著地上的司舍,不可置信。
“你……你說什麼?”
容月的話有些顫抖,她還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心理準備,去迎接什麼。
“小姐,你不記得錦繡了嗎?你說賞賜錦繡一個好名字,希望錦繡人如其名,人生如那錦繡河山。”
司舍婆婆說著,一口鮮血又汨汨流淌著,咕地一下,幾乎是快要把腸子都吐了出來般。
不是容月吃驚,錦繡比自己小了兩歲,又怎麼回事眼前這個老太婆?
劍又重新指向了司舍的喉嚨,眼神一狠,容月就要把劍再刺瞎。
“說,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就是錦繡啊。”
司舍微微笑著,支撐著自己坐起,看著怒視著自己的容月。
“小姐,該收手了吧,如果當你知道,你一直在害的人,一直都是你的親生女兒的時候,你會怎樣,興許是將錦繡千刀萬剮吧,不過錦繡死不足惜,隻是勸小姐,別再讓仇恨湮沒了你的心,蒙蔽了你的雙眼了。十六年前,城隍廟裏,我將小姐你生下的一對龍鳳胎的其中一個女孩子抱去了瑞王府,不為別的,隻是因為你害死了瑞王妃的女兒,你們是最好的姐妹,可是小姐,一直以來,其實都是你對不起瑞王妃啊。”
司舍婆婆說著,老淚縱橫,那聲音滄桑而沙啞,又不斷的咳嗽。
“你說什麼?你胡說!”
容月的劍因為氣憤,直接刺進了司舍婆婆的胸膛,力氣過大,隻見一口鮮血噴出來,司舍婆婆看著自己的胸膛,像是解脫了般,大笑了起來。
“解脫了,這輩子的罪孽,總算解脫了,好輕鬆。”
最後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便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斃命暈厥了下來。
劍冰涼,哐當,容月看著地上的人,血將周遭的綠地都染紅,不禁橫眉一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