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呆在軒轅宮幾日,便看慣了這裏的爾虞我詐,蓉妃的驕橫跋扈,殷青鉞的縱容,雪兒的日子應該不好過吧。
那是一個很靜謐的夜晚,因為避嫌,翼國來使都住在與軒轅宮一水之隔的亭台樓榭。
我每夜睡前都會自己撐著烏篷船,上岸看看雪兒。
那晚他們搭戲台,我也覺得百無聊賴,就在烏篷船裏休妻起來。
想不到雪兒是如此調皮,居然帶著采兒夜黑風高地劃船玩,我想此時正是好機會。
采兒的輕功了得,可是警覺性還沒那麼高,我稍微拿了一錠銀子就將她打暈了。
笨蛋,今日月這麼圓,你還敢出來,是不要命了麼?
我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人兒,無奈地搖搖頭,若是以後沒有我,你豈不是要痛死?
一個飛身而起,來到了墨鴛閣,冰雷夫人的所在,一方麵算是接應,一方麵我知道她是師伯的關門弟子,和黃鶯師妹是同門。
隻是麵對這種背叛師門的人,我的心裏還是有戒備的。
“斷腸絕命散?”
“這種毒月半發作一次,但凡與男子交和,病情會拖延至半年一次,但不是漸好,而是催命符,與男人合歡一次,便消耗盡數陰氣,陽氣如體,筋脈盡端而死。”
身子猛然一抖,看著躺著的人麵若白紙,我的心也跟著抽搐,不覺腦上青筋暴起,姑姑!你好狠!
待雪兒再次醒來,已然在烏篷船上了,她依舊是那麼囂張無禮,一直瞪著我。
“一直看著,可是愛上本太子了?”
我故意挑釁,唇卻貼近了她,很意外的是,她的身子卻輕顫了。
“滾開,啊!”
我嗬嗬地笑著,將她放回那條船上,隻是看著她與采兒打鬧,我的心裏卻被緊緊捏著,呼吸不過來。
不,我會救她,一定會。
雪兒很愛玩,那天采兒飛奔來找我的時候,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淺水村,該死,這個笨蛋居然受傷了,還是被村民刺傷的。
幸好神藥山莊就在帝京交界,不然……
好像我的記憶裏和她在一起,除了救人,殘存的東西很少。
有一件事,是我一直不明白的,我比那些青樓的麵獸好看,或許也更加幹淨,可是她情願去調戲那些人,也不想多看我一眼。
“啊!”一個白眼。
“啊,你滾開!”一拳頭旋即砸了過來。
記憶裏,她的一顰一笑都帶著慍怒和氣惱,然後把我重重推開。
那一夜,我一直尾隨著她出宮,看著她和采兒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家青樓,很久都沒出來。
我怕攀岩貼上了她所在的房間,看著裏麵的一舉一動。
裏麵的麵首長得眉清目秀,一看便是一副小受的模樣,我看著雪兒不斷地獻殷勤,立即將頭別開,在心裏歎了口氣。
接著,裏麵傳來一陣聲音,我急忙破窗而入,將人帶走,發現她的雙頰紅暈。
人兒在我懷中掙紮,慢慢的頭也變得滾燙,我知道她的病又複發了。
一路抱著懷裏的人,讓我手足無措,隻好又再次上山去找師妹,既然麻煩了,就不怕再麻煩一次。
可是神藥山莊想進去談何容易,師伯的迷魂陣和障眼法當今無人能破。但是我想一試。
也不知多久,我摔了又起,起了又摔,生怕將懷中的人弄醒。
“怎麼是你?”
“別動,你中毒了,等我破了這個迷魂陣,就能救你。”
雪兒本就沒了力氣,癱軟著趴在我的身上,感受來自我胸口強有力的心跳。
一次有一次,我再次抱著雪兒,可是每一次,都是因為眼花繚亂而摔倒下來。
但是與之前不同,這次我都每每抱緊雪兒,讓自己摔在下麵。
雪兒趴在我的懷中,我那額頭上滴落的汗珠如豆子般大,滴在雪兒的臉上。
熱的,那汗珠居然如此滾燙。
看著身上的人兒打量自己,我故作輕鬆。
“怎麼,美人兒可是感動死了?我這風流公子籠絡女子心的手段還高明吧。”在雪兒麵前,我總是把自己弄地浪蕩不羈,以前的雪兒不懂。
那一晚,我覺得彼此的心距離很近,或許以後的以後,她會對我改觀。
因為和親的緣故,我又不得不再次離開帝京,那天雪兒沒有來送青蕾,我知道她是故意在躲著我。
看著長長車駕,青蕾一身大紅軟風喜袍,我居然半晌迎風淺笑了,也許這輩子我都離不開她了,至少青蕾不就是她給我的責任麼?
即使不愛,可是因為愛著另外一個人,也要假裝擔負起這份沉重的責任。
馬車走了,同時也帶走了我的思念。
回到翼國紫軒宮的時候,我與青蕾便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正式婚禮,隻是那一夜,我卻是一身白衣。
新婚之夜,新郎沒有走進新房半步,而是一身白衣,該是多麼滑稽好笑。
青蕾,你要怨,就怨吧。
當從帝京雪兒的死訊傳來時,我整個靈魂都抽空了,死了?怎麼可能?
我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幾日不梳洗,將自己弄地和叫花子毫無差別。
若給我一匹快馬,若不是姑姑的阻攔,若不是怕大哥的虎視眈眈,我一定不顧一切地去了。
去哪裏,我不知道。
猶記得那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早晨,也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次與她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