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複碾壓(2 / 2)

車庫門口亂七八糟地堆滿了落滿灰塵的報廢車,人側身勉強通行有時還需踏過散落一地的零件。往裏走,迎麵是一堵牆,牆上有道小門關閉著,打開門,拉開燈,數輛自行車整齊的排成了四行。

車輛的挑選很順利,議價過程也極其簡單。鼠眼男舉起三根指頭在孔方麵前晃幾下,孔方搖搖頭,表示不能接受。他比劃一個八,嘴裏卻說個數字一百五。鼠眼男搞不懂對方說一套做一套的議價方式,懵懵懂懂就達成了交易。他接過孔方的二百元,找錢時瞄了對方好幾眼,他先是掏出兩張十塊,被孔方滋了一聲,他歎口氣,極不情願地換了張五十元,他口口聲聲說看在刀疤哥的麵子上,就當交個朋友。

交易完成後,鼠眼男希望孔方多給自己介紹客戶,一張名片就遞了上來。名片是簡約風格,正麵的北半球車業和英文翻譯,名片背麵是企業文化。孔方把名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又把鼠眼男上下打量一番,感歎道,如今越不靠譜的企業就越喜歡高談企業文化。

孔方從未深入了解過這座城市,自行車給了他機會,在車輪的承載下,仿佛一步步融入其中,他被大都市特有的繁華所吸引,也被一個性感的背影所吸引。

通往天橋的旋轉樓梯上有一個紅色妖冶的女性背影,她搖曳著身軀徐徐而上,緊身連衣裙緊緊地包裹著她。她每跨出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令那抹紅色又增添了些許神秘,過路的男人紛紛駐足,研究著那懸於半空的秘密。

綠化帶阻隔不了孔方追隨的目光,他用目光撫摸著紅衣女人的腰肢,漸漸往下,就要觸及豐滿的屁股時,車頭方向傳來一陣明顯的阻力。眼看紅衣女子快要消失,他抓緊最後的機會,腳和目光一起用力,滿足欲望的同時,還聽見了車頭傳來女人痛苦的呻吟。

孔方一驚,被迫收回了目光,見車頭前方有位姑娘坐在地上,她的臉被憤怒所覆蓋。她怒視著孔方,嘴裏質問對方反複碾壓是何居心。孔方見撞了人,趕緊上前攙扶,手還未碰到姑娘,眼睛卻情不自禁又往紅衣女人方向望去。姑娘看清了孔方眼睛裏殘存的色光,就輕蔑地推開他的手,還奚落孔方是單細胞生物,並斷定他的前程會斷送在女人身上。

孔方有錯在先,所以態度極好,他不但不反駁姑娘的話,還不停地賠禮道歉。姑娘見他態度好,自覺身體並無大礙,就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來。姑娘在原地走了幾步,想要嚴厲批評肇事者。她圍著交通肇事車輛轉了一圈,自行車的破舊程度出乎她的意料,她忍不住好奇就質問對方,你騎這種爛車撞了人為何不逃逸。

孔方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鄙夷,用近乎頂撞的語氣回答道,你這人怎麼說話,撞了人怎麼能逃逸。他想了想,自覺態度惡劣,又指指頭頂的攝像頭,說,再說有可能也逃不掉。

孔方的坦率逗笑了姑娘,孔方見她笑,也就陪她笑。他的笑有些保守,一邊笑,一邊觀察姑娘。她有一排潔白的牙齒,鼻子又高又挺,長長的睫毛、高高的眉骨深邃了目光,某個角度看去,她的眼仁似乎還是藍色的。孔方很快得出,這是個維族姑娘。他想幸虧姑娘沒大礙,萬一因此而破壞了民族團結可不得了。

這時,姑娘捂住肋骨,眉頭微蹙。孔方暗叫不好,就慢慢靠近自行車,做好了逃逸的準備。

姑娘問他要電話,孔方想,你終於還是露出了真麵目,他退後一步,誓死不從,還說,維姑娘你要搞好民族團結,撞人的是我,和手機無關,請你分清責任主次。

姑娘沉下臉,忍住痛往前逼近一步,說,什麼維姑娘,哪個不團結,我告訴你單細胞,萬一我受了內傷,去哪裏找你,問你要個電話號碼,不合理還是不合法?

姑娘的話句句在理,令孔方麵紅耳赤,就這樣,孔方和姑娘交換了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