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還在說話,低沉的聲音像是一個聲調毫無感情:“大家打開窗簾吧,夢想之地的朋友們正在歡迎著你們的到來。”
窗簾全部被打開,我看到天空微微發亮,應該是天快要明了,路的兩邊是兩排很高的爛尾樓,我沒有看到門,但是每一層都有窗戶,裏麵有很多影子,像是全息投影,那些影子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影子很多。
感覺每個房間都被擠滿了像這樣的影子,清晰的能看到臉上的五官和衣服上的紋飾,有男有女,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有旗袍中山裝也有羽絨服和短袖衫,這些影子的臉上陰森森的,手臂像是被機器控製著在揮舞。
這就是夢想之地?我想現在我的表情應該是嘴角抽搐嗤之以鼻。
坐在我旁邊的燕子卻興奮起來,越過我整個人都趴在窗戶上,衝車窗外擺手,另外一隻手在不停的拍著窗子的鋼化玻璃。
車上的人都在這樣。
“你看到了什麼?”我問她
“好多錢,好多帥哥,好漂亮的房子!”燕子驚呼著朝我吼。
我聽她說著也往外看,還是爛尾樓和全息投影啊,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
等等!
我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人!我們的高數老師在一間屋子裏,向窗外的我們招手,他明明現在應該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裏插著氧氣瓶接受治療呢,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哪怕是做全息投影,做個專科學校的水平不怎麼樣微積分還經常教錯的高數老師的投影有什麼意義?他手指指向我!我的眼神一向很好,看到他在邊指著我邊衝旁邊的影子說什麼,那個口型分明是我的名字,他在說:許蛭!
這到底是是什麼情況?那些全息投影似乎是有意識的!他們會笑會說話!他們不隻是投影!我獲得了這些信息後陷入了震驚,繼而又看到了我不應該會看到的“人”。
那是一個年輕女人,身材婀娜有致,一頭褐色的卷發錘在胸前,渾身散發著攝人心魄的魅惑。我見過這張臉,是在幾年前的一張八卦小報上。她是個有名的“交際花”陪過的人全是政經商界的大腕,故事拿出來寫會有一籮筐,後來據說是惹到了哪個大人物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因為報紙上那張照片極其美豔動人,讓當時處在青春懵懂期的我有些躍躍欲試,所以便記住了這張臉。
可是那時我在讀初中,而現在我大學都要畢業了,居然在這裏看到會動的“她。”
燕子說的錢,帥哥,房子我什麼都沒看到,可是她的興奮不會是假的。
車終於停下,一群人陸續的下了車,乘客們的臉上都洋溢著詭異的笑容,那是一種馬上就要獲得一切的笑容,等全車的人下去,我在最後下了車,下車時我的肩膀被人摟住,我回頭一看,是那個絡腮胡的男人,他也露出那樣的笑容卻貼在我的耳邊說。
“別到處看,不要信任何話!”
不要信任何話是什麼意思,不要相信他們說的話嗎?似乎也隻有這一個解釋。當我想問清楚的時候絡腮胡已經走到了前麵,明顯不想與我繼續對話。
我能聽到爛尾樓裏有人發出的嘶吼,那是一種瀕臨絕望的聲音。
車外麵是一個黑色的房子,導遊小姐和剛才的西裝男人帶著我們走進去,裏麵的空間很大,沒有開燈,但並不黑,四個牆角點著長蠟燭,有幾排座椅還有一口井,導遊小姐安排我們有秩序的坐下,然後站在前麵把話筒打開,甜美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朋友們,你們這些人活得這麼失敗,有的人貧窮,有的殘疾,還有醜陋,每天浪費著地球上的空氣和水源,被動接受這個世界的不公平,然而有些人天生就什麼都有,你們花一輩子的時間也追趕不上,甚至他們勾勾手指碾死你們就像螞蟻一樣簡單。你們看著他們成天耀武揚威卻什麼都做不了,你們是有能力的,你們不應該接受這種不公平,來到我們這裏是把上天沒給你們的補給你,你們剛才看到的都是你的。”
我都差點笑出聲來,這是什麼整形醫院嗎?拉著我們來整容?小郎君我雖然沒潘安那麼好看,但也算是文學院一隻草啊。
但我看著周圍的人眼睛都直了,還有些熱淚盈眶的意思。
那個西裝男人指著地上的井:“隻要跳下去,就什麼都有了。”
跳下去,跳下去,這三個字在我的腦海中翻騰,有個聲音在催促我跳到井裏去,跳進去就能獲得快樂,這個聲音像是夢魘一樣壓製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