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大腹便便。唐平業容貌算不得出眾,身材略微臃腫,唯有一雙眼睛還能看得過去。
見到我進來,他站起來看了我好一會兒。
唐靜雯倒是一臉趣味的看著我,“蘇軟,你媽挪用了幾千萬的公款被送進了監獄,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呢?”
我聽了她的話,皺了皺眉,沒吭聲。
而唐李氏則是歎了口氣說道:“平業,有時候不得不信業報這種東西。當年是你對不起沈碧青,有些債總得還。”
唐平業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靜,並沒有說什麼。
唐李氏麵色疲憊,“你處理吧。”
她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兒。難不成唐李氏信佛了?
我搞不清這一家子的套路,隻想尋求一個真相。
“坐吧。”唐平業擺了擺手。
唐靜雯一臉興致缺缺的模樣,她要走,唐平業喊住了她,讓她也坐下。
她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坐在了我邊上,看來唐平業在這個家中還有幾分威嚴。
我說不清自己對他到底有什麼感覺,自我記事起他就很少在家。偶爾見到他,他身上總也帶著酒氣,惹人生厭。
又不由的記起沈碧青曾經說過,唐平業寫的一手好字,是個國畫大家。
那個時候我想不出來,後來轉念一想,覺得也是。唐平業長的一般,能讓沈碧青跟徐清死心塌地的愛著他,總有幾分出彩之處。
“你知道了?”唐平業問我。
我看著他,感覺自己像是吞了一把黃連,半晌才平靜的說道:“隻知道沈碧青才是我的母親。”
“你胡說八道什麼!”邊上的唐靜雯頓時就炸了,“蘇軟你是不是瘋了?一個私生女還想上天啊!”
我譏諷的看著她,“你剛剛問我親媽進了監獄是什麼感覺,這句話我反過來問問你,是什麼感覺呢?”
唐靜雯幾乎要上手打我了,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字字句句,清晰明了的說道:“徐清是你媽。”
“草!”唐靜雯罵了一句髒話,就要上手打我。
唐平業喊了一句,傭人立刻上來拉住她,她張牙舞爪的看著我,“蘇軟你這個賤人,別以為嫁給了蕭先生就能顛倒是非。私生女就是私生女,就算徐清嫁給了我爸,也永遠改變不了你的身份!”
十五歲之前,我跟唐靜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她總是罵我私生女,作弄我取樂。
“蘇軟,一個小三生的女兒,我唐家給你一個棲身之地就算不錯了,別指望對你好!”
唐靜雯看不起我是小三生的孩子,更憎惡徐清介入唐平業跟沈碧青的家庭。
她恨了我這麼多年,到頭來自己才是個私生女,嗬,真像個天大的笑話。
“靜雯,蘇軟說的是真的。”唐平業十分平靜的說道:“你的確是徐清的女兒,而蘇軟是沈碧青生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徐清會對唐靜雯那麼好,也終於明白她為什麼那樣恨我。
從十九歲到二十三歲這四年中,我在北城生活,徐清偶爾會給我電話關心我。我在想,她是不是施舍我一點溫暖,好讓我從不懷疑自己的身世。
我想到這裏,自嘲的一笑。可能真的是太缺愛,以至於從前徐清對我寥寥無幾的關懷,我都覺得彌足珍貴。
唐靜雯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掙紮著說道:“不可能!我不相信!”
“沈碧青死的那年,我才知道這件事情。”唐平業並不理會她,看著我說道。
所以當年將我送到榕城寄養,是內心愧疚,還是不想看我礙眼?
我從小就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虐待,這是一件聽起來多麼奇幻的事情。
“您當時是不是覺得我挺可憐的?”我看著唐平業,發覺此刻自己出乎意料的平靜,“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唐平業看起來有些痛苦,仿佛蒼老了許多,“蘇軟,就算我對你沒什麼關懷,可我還是你的父親。那種心情要怎麼跟你講,我出軌徐清,徐清將你跟靜雯調換。這所有事情的源頭都在我。沈碧青死後所有的事情歸於平靜,將你送走隱瞞真相,我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有人知道。”
我看著眼前這個是我父親的男人,聽著他說的這番話,覺得真是符合他的性格。
沈碧青因為他出軌而瘋,他自責愧疚每天逃避自己的責任。就連徐清他也保護不好,讓徐清背負罵名。他一生中兩個女人,每一個有好下場。
而我跟唐靜雯做為他的女兒,要承受身世錯亂的代價。
唐平業這樣的男人,怎麼配為人夫,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