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藝的手術非常順利,隻是手術後還需要長時間的康複。所以石小單和曾子諾在她手術結束後就先回了國,留下石小單的親生母親在那邊兒照顧她。
聽到石小藝的消息時我很激動,想起那天在手術台上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我們倆都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更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她有一天會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這就意味著,曾子諾和孟石凡簽下來的那個茶葉項目,之後應該會很順利地進行。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我把這段時間找到的線索和曾子諾說了一遍,曾子諾想了下,提議要見見陳亦梅。
我不大明白她見陳亦梅的目的,於是愣頭愣腦地問:“是需要和她商量什麼嗎?”
“是。”曾子諾微笑著,並沒有解釋太多。
從上次查出來一些情況後,陳亦梅就病倒了,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醫院裏。她所有的希望就是等我爸爸把那100多個人的信息帶回來,然後找到這些人後,就可以找財務總監談話了,到時候拿到了證據,她的想法是要把張厚年繩之以法。
在醫院見到陳亦梅,她早已經沒有了早些時候的意氣風發,臉色蠟黃地躺在病床上,招呼守護在她身邊的護工暫時離開,同時又戒備地看了一眼石小單。
曾子諾拉過小單說:“這是石小藝的弟弟,你不會陌生的,對吧?”
石小單捏緊了拳頭,好像特別恨陳亦梅的樣子,但因為在病房,還是沒有下一步行動。
陳亦梅雙手撐在病床上,使勁地想要坐起來,我見狀連忙幫她搖高了點兒病床,讓她保持像是坐立的姿勢。她說話的聲音很虛弱:“我認識你,中國出色的年輕茶藝師,曾子諾。”
“陳總客氣了,我隻是柯安的好朋友而已,按理說應該叫您一聲伯母才對。”曾子諾坐到陳亦梅的身邊,“您身體不大好,我們就有話直說吧。今天來找您,是想要和你做個交換。”
“交換?”陳亦梅來了興趣,問,“什麼交換?”
“我聽柯安說過,她爸爸現在正在幫你們找張厚年的證據。其實按理說,他們已經沒有義務這樣去拚命幫你們了,對吧?可是現在,他們需要你的幫忙。”
“哦?”陳亦梅盯著曾子諾。
曾子諾說:“證據找到之後你們都先放著,等柯安把錢收回來之後,你們再報案如何?”
我大概明白了曾子諾的意思,陳亦梅針對的是張厚年,她隻想要把張厚年繩之以法就可以了。而我們的目的不一樣,我們想要收回錢是主要上目的。所以就怕她們報案太早,打草驚蛇,讓雷希帶著錢跑了,這絕對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最壞的結果。
“所以你的意思是,還需要我們做點兒什麼嗎?”陳亦梅小心地問。
“不需要。”曾子諾搖搖頭,“什麼時候報案,你聽我們的就好。”
我和我爸在這件事上對CC集團的幫助,陳亦梅是看在眼裏,對於曾子諾提出的這個要求,雖然有可能會讓張厚年逍遙法外,但她還是沒有過多的考慮就答應了下來,並且表示如果有需要她的地方,我們盡管提。
在臨走的時候,陳亦梅讓曾子諾和石小單先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在病房,她抓住我的手充滿了歉意地說:“柯安,媽這些年都誤會你了。”
我承受了這麼多年的誤會,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消除,心裏說不出來的感覺,就覺得從這一刻開始,陳亦梅看我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是真摯的信任。我搖搖頭:“沒關係的,媽。”
“媽在想,張厚年之所以害你們家,是不是和照片有關。如果真是那樣,媽倒還真成了罪人,當時發生那樣的事情,就不該把你和南南牽扯在一起才是啊。”陳亦梅說起張南,眼淚瞬間止不住了。
我怕她太過於激動,連忙安慰著說:“沒事兒的,媽,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是啊,一切都快要過去了,因為張南的死,消除了他曾經對我所有的傷害。又因為張厚年的過,消除了陳亦梅對我的誤會。我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我知道,因為沒了這段婚姻,因為沒了家,讓我變得前所未有地勇敢和獨立起來。或者未來的幾十年,我是不是要感謝這樣的變故?感謝它讓我成長,讓我知道如何去麵對,而不至於像我媽那樣被庇護了一輩子,臨老了出意外,隻能躲在寺廟裏吃齋念佛。
順著在CC集團裏找出來的線索摸索下去,出人意料地順利。我爸不過三天就返回家裏,他到家沒有提前通知我,所以他來白禾禾店裏找我的時候,我正在加班趕方案。一直忙到淩晨兩點多,外麵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是我爸。
他駝著背,笑眯眯地說:“還沒睡?”
“嗯,還加班兒呢。”外麵涼快,我連忙把他往店裏麵迎,“你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兒啊?事情都還順利吧?”
“手機被偷了。”我爸尷尬地笑著坐到沙發上,“事情太順利了。我先去了廣西的一個村子,結果名單上的那人正好在家裏休息,我就問了他一個人,他說他能認識其他的那些人,他們都是一個工地的工友。”
“工地都在A市?”我也完全興奮了,“那這樣的話,我們找到工地就成?”
“還不止這些。”我爸的臉上完全露出了亢奮的表情,“那個人說啊,他們還有一個工頭叫老錢,就是濱海人。我想了想,是不是之前在那個村子裏負責項目的那個老錢?”
“哦?”我腦子裏盤算了一會兒,“如果是那個老錢倒好辦,我可以聯係陳晉峰,也可以找子諾聯係歐陽蘭蘭。”
我們父女倆高興地聊了幾句之後,我帶著我爸去了路邊兒隨便吃了點夜宵,然後找了家酒店暫時住下來。消夜的時候他喝得特別多,不停地說我們就快要回家了,以後再也不用半夜回來還在外麵吃飯還四處跑去找廉價的酒店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酒店找我爸的時候,他已經走了。他又沒帶手機,我正琢磨著他去了哪兒的時候,接到了石小單打來的電話:“柯安,我把叔叔的房間退了,你說你都給他找的什麼地兒啊,那是人住的嗎?”
我莫名其妙:“你怎麼知道我爸住哪兒?”
“叔叔一早給我來的電話啊,他讓我陪著他跑一趟工地。”石小單像是在向我炫耀似的說,“就告訴你一聲房間退了,我另外訂了家五星級的。然後你和子諾姐聯係下,她昨天和我一塊兒去找過歐陽蘭蘭,應該今天會有安排。”
我好想問他,石小單你背著我都在安排些什麼?但是始終問不出來,他這段時間為我的事情奔波了太多,我怕問出來了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他,索性,就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吧。
掛掉電話,我才是真的有點兒生我爸的氣,為什麼昨天明明說好我可以去找陳晉峰的,他不讓我和他一塊兒,偏偏要通知石小單和他一起。這,完全不是我爸一貫的作風才對。
白禾禾被我的電話吵醒,極不情願地起了床,揉揉眼睛看著我的樣子,就開始笑:“柯安,小單是把叔叔給買通了吧?這招高啊,先搞定老丈人,哈哈哈。”
我一巴掌給她推了過去:“我都煩死了,你這兒還笑呢。”
“有什麼好煩的,順其自然唄。”白禾禾一邊兒換著衣服一邊兒說,“瞧著我和仝躍天這樣兒,估摸著也快完蛋了。”
我這時才發現了白禾禾的不對勁兒,連忙過去摸著她的頭說:“大小姐,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你這陣子也忙,等你忙完我再好好和你說說。”
白禾禾話音剛落,曾子諾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約我9點半在她所住的酒店會所見麵。我一邊收拾著自己,一邊安慰著她:“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別一早起床心情就不好了行不行?說不定今兒還得有幾個大生意呢。”
“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想想就想明白了。”白禾禾情緒依然很低落。
隻是我顧不上去安慰她,匆忙出門打了個車,去到曾子諾約的地方和她見麵。我到的時候,她和歐陽蘭蘭已經泡好茶坐在那了,見我到了,歐陽蘭蘭刻意往旁邊挪了挪,反正不是特別自在,倒是曾子諾很自然地招呼我過去,然後為我倒了杯茶。
“子諾,雷希最近總是和國外的中介頻繁聯係,我在想,她是不是等所有的資金拿到之後就出國?”歐陽蘭蘭呷了口茶說,“我就怕,她在走之前會把我和張厚年先處理了。”
“處理你和張厚年?”曾子諾靠在沙發上,不緊不慢地問。
“從我媽媽死後,我就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覺得雷希到最後是不會拿錢給我的。”歐陽蘭蘭說到劉媽,心有餘悸地說,“我媽是自殺的。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又一件愧對張家的事兒,所以她沒辦法再麵對下去。而她臨死之前的願望,就是我盡早不要再和雷希為伍,可是我不知道怎麼擺脫她。”說完歐陽蘭蘭尷尬地看了看我。
“你也不用難過,一切都還來得及。”曾子諾插話說。
我不想再聽到有關劉媽死的事兒,歐陽蘭蘭一提到就會讓我想到張南的死。所以接過話說:“子諾,現在情況基本都已經清楚了,雷希應該想等事情結束後去到國外,所以錢應該還在他們那兒。現在就等我和大姐把那100多個人的情況拿回去,最好能拿到這些人的口供,證明是張厚年或者雷希安排的人。這樣的話隻要他們還有資產能夠查封,錢應該就能回來吧?畢竟這麼大一筆呢,想他們一時半會兒也花不完。”
“不。”曾子諾當場否定了我這樣的說法,抖了抖煙灰條理清晰地說,“這一切都隻是我們的猜測,我們不能凡事都往好的地方去想。你要知道,萬一到時候錢都不在他們的戶頭上,或者已經被轉移到了國外,怎麼辦?就他們目前來說,不會被判死刑,十年二十年之後他們出來又怎麼辦?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先還錢!”
“怎麼讓他們還?”我問。
“我打算找雷希攤牌了。”曾子諾板著臉依然很認真地說。
“攤牌?”我不敢相信。
“當然,這件事之前,我們還要計劃一番。”
我沒想到曾子諾以這樣直白的方式去和雷希交談,有些擔憂地說:“如果她不配合呢?”
“她會配合的。”曾子諾笑著看看歐陽蘭蘭,“所以蘭蘭,這件事就要靠你了。”
“可是……會不會打草驚蛇?”我小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