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索爾到底有些猶豫,畢竟雪落林承載著他太多的回憶,回憶是一種最沒有用處的東西,但它依然不離不棄地流動在你的血液裏。
念頭隻在心間微微一動,眼前已然是一副全新的地。漫山遍野的雪落樹憤怒地綻放著冰藍色的火焰,熊熊地焚燒烘托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希約英倫的臉乖戾地映在幽藍的如冰晶的雪落花瓣上,排山倒海,鋪蓋地。他們親切地叫著索爾:“索爾……索爾……”
四麵八方,無窮無盡的雪落樹,低矮低矮的枝丫撐在索爾的頭頂,擋住了大片大片的陽光,在積雪上投出細碎的憂傷。
傾月席地而坐,簡單古樸的長琴從她的掌心幻化出來,刺風靜立在她的身後,微微地笑著,笑容在這冰冷的世界裏流光溢彩,與雪落花釋放的絕望互相抗橫;澤諾斜倚在一株雪落樹上,微閉著眼睛,睫毛上掛著絨絨的碎雪,高貴的騎士模樣把所有人都擋在他的世界之外。他的世界裏,永遠隻有他自己。
這樣的畫麵像零晶城裏永不落塵的幻境,純粹,但經不起波瀾。
米朵虔誠地跪在一株雪落樹下,心地拾起凋零在地麵的雪落花瓣,忽閃的眼睛裏倒映出湖藍的光。
在一刹那間,米朵的眼睛裏忽然迸射出無數的驚恐,剛剛張開的口被掐斷了氣息,發不出一絲聲音。一朵孱弱的雪落花在她頭頂的樹丫悠然飄落,澤諾在看到那朵花時臉色陡變,然後他用最快的速度用靈力在米朵的頭頂撐開一個結界,身形一晃,將米朵護在身下。
那朵看似無害的雪落花在碰到澤諾施下的結界時竟發出“鏗”的一聲沉悶聲響,索爾的心抽搐起來,烈獄再一次開始了他的屠殺,這一次,竟然是他唯一的妹妹。如果不是澤諾,現在的米朵一定安詳地睡在雪落樹下,額頭上停落著一朵優雅的雪落花。
索爾打量著剩下的這最後幾人,對他們:“無論你們誰是烈獄,請別傷害我妹妹。”
“殿下,請您仔細地判斷,澤諾到底比我們強了多少,就算他超越我們一大截,但又怎麼能擋住神的攻擊?”
“刺風,你這麼著急地想證明我是烈獄到底有什麼目的?”
米朵搶過澤諾的話:“刺風,如果澤諾是烈獄,他又怎麼會救我?”
“為了讓我們相信他不是烈獄。”
“那麼現在呢?你相信了嗎?”
索爾不知道為什麼一起澤諾,米朵就蠻橫地像頭獸,簡直是不可理喻,就算刺風的話有些刺耳,但是……也不是沒有道理……
刺風打量了澤諾一會兒,還是不認輸地道:“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
傾月的弦“錚”地一聲斷掉,刺風把頭別到一邊去,不再話。
米朵很少會這樣看著一個人,但現在她用一種恨不能將其剝皮拆骨般的目光狠狠地盯著刺風,然後氣極敗壞地衝著索爾吼道:“哥你句話啊!”
刺風的話確實讓索爾想了不少,但索爾並未表現得太過明顯,畢竟澤諾是眾人中間靈力最強的人,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他都不能逼他成為他們的敵人。至少現在不能。
索爾沒有理會米朵的要求,澤諾的眼睛像一叢微弱的燭火,忽閃了一下,“嘶”地熄滅了。
再次向雪落林深處走去的時候,澤諾一直都和眾人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距離,他總是緩緩地跟在大家的後麵,目光放得很遠很遠,隻有米朵故意纏著他,在他身旁喋喋不休地著。澤諾推開她,她就再黏上去,澤諾的眼睛總是看向索爾,欣賞著他因擔心米朵而自眼中流露出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