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看我母親。”

塗筱檸愣了愣,許久才恍過神,“阿姨在這兒?”

“嗯。”

塗筱檸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許是小毛小病在這裏住院也說不準。

這時紀昱恒的手機響了,他說了句抱歉走開些接了電話。

塗筱檸本想等他接完電話打個招呼就走,卻見他掛了電話跟她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就疾步離去,他直接走向電梯,伸手按著下降鍵,帶著少有的急促。

這是塗筱檸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他,印象裏,他一向是穩重且有條不紊的,仿佛沒什麼事能讓他亂了節奏,可現在的他,分明帶著緊張和不安。

兩架電梯一個停在十二樓,一個在十六樓,任憑他怎麼按都沒下降的趨勢,他沒有繼續等下去,抬步又朝樓梯間去了,仿佛慢了一拍就會有什麼消失不見。

塗筱檸注視著一切,覺得這樣的他很陌生,周圍也隨著他的離開變得黯淡無光起來。身邊還是嘰嘰喳喳來往的人群,頓然想起她窮途末路時他驟然出現的樣子,心底一陣觸動,便鬼使神差地也跟著邁開步子。

她跟著他爬樓梯到八樓,他是三步並一步,她步子小生怕跟丟,隻能緊隨其後,到了八樓差點散架。

喘著粗氣,他已不見人影,她推門進走廊,以為真跟丟了,卻發現他就站在第二間病房門口。

此時的病房門緊閉著,塗筱檸慢慢靠過去透過窗戶看到醫生和護士在病房裏。

病床上躺著一個中年婦女,戴著氧氣罩,她眼睛緊閉,麵容痛苦,醫生正在給她注射藥劑。

她再看看紀昱恒,他身體筆直地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大概是聽到她的腳步聲,他側目看了她一眼。

覺得自己像個尾隨人的變態,塗筱檸窘迫地道歉,“我剛剛看你著急忙慌的,所以跟過來看看。”頓了頓,她才問,“是阿姨嗎?”

紀昱恒默認,視線重回病房。

塗筱檸在想自己是不是唐突了,卻聽他說,“她是乳腺癌,一直在做化療。”

她心頭一震,未料到竟是如此嚴重的病。

她又看向病房,心裏泛著說不出的苦澀。

這時他的聲音又傳來,帶著一絲縹緲,“所以我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塗筱檸以為自己聽錯了,抬眸對上他的視線,他還是他,眼底卻黯然失色。

“如你所見,我的世界,並非你想象的那樣高不可攀。”

塗筱檸心有戚戚,他的家庭情況她之前確實不了解。

病房門開了,醫生走出,紀昱恒抬步上前。

他們交談著,塗筱檸隻零星聽到什麼情況不大好,藥滲了,已經注射了封閉藥,但要用冰袋持續冰敷,讓他最好不要離開。

紀昱恒頷首,神色凝重。

塗筱檸不由自主地又朝病房看去,發現他母親已經醒了,此刻正躺坐在病床上瞧她。

她下意識地朝她點頭笑笑,透著玻璃,他母親蒼白的臉上竟也擠出一絲笑。

看得塗筱檸心裏直酸,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絕不會將紀昱恒和這樣的場景聯想在一起,她隻以為他永遠是光芒四射,高高在上的,不為世事憂愁,不為瑣事牽絆,卻終究也隻是一個為人子的凡人。

醫生交代完離開了,紀昱恒欲回病房照顧母親。

看到塗筱檸還在他抬手指指自己腕間的手表示意,“你不是還有事?”

塗筱檸看看時間,離跟饒靜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鍾。

“我進去看看阿姨吧。”她覺得既然都照了麵,不進去好像顯得很不禮貌,尤其在他幫過她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