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顧恒舟這麼看著,沈柏心髒控製不住的狂跳起來。
攬在她腰上那隻手那麼緊,兩人之間的距離這麼近,近到兩人心髒鼓跳的頻率都達成一致,好像下一刻這個叫顧恒舟的男人就會不管不顧的親下來。
想象中的親吻沒有落下,顧恒舟布滿薄繭的手壓到她唇上,粗糲的指腹在她唇上不住碾磨,唇瓣立刻火辣辣的發起燙來。
顧恒舟這樣子讓沈柏有點害怕,連忙開口:"顧……顧兄,我剛剛可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我就是怕你因為那些事難過,想安慰下你。"
沈柏渾身僵著不敢亂動,和剛剛拉著他強吻的樣子截然不同。
顧恒舟手上動作一頓,完全沒想到沈柏會說出這樣的理由。
她在怕他難過。
他爹可是鎮國公啊,他有顯赫的家世背景,有超群的天賦才智,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被上天眷顧的人,覺得他不會有任何消極的情緒,隻有她會在他眼睛看不到的時候讓他不要逞強,又在這種時候想辦法讓他不要難過。
這個人,怎麼會和其他人有這麼多不一樣?
好半天過去,顧恒舟鬆開沈柏,沉著臉後退,冷聲警告:"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嘴唇還發著燙,沈柏連連答應:"行行行,我都記下了,剛剛我給你說那些你也記住啊。"
這根本就是完全沒當回事。
顧恒舟正想再說點什麼,有人匆匆跑來,喘著氣說:"校尉營外麵來了個白頭發的人,自稱是東恒國大祭司。要見你們。"
寒辰?
沈柏挑眉,和顧恒舟一起走到營門口,遠遠地便看見寒辰穿著一襲墨色華服戴著麵具站在那裏。
他身上繡的圖案在夜裏會發出淺淡的紅色暗芒,在白日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反倒是他那一頭銀發更加惹眼。
沈柏往他身後看了看,別說人,連個鬼影都看不見,不由好奇:"大祭司你不在驛站好好待著,到這兒來做什麼?"
寒辰的目光淡淡掃過沈柏的唇,沈柏剛幹了壞事,忍不住有點心虛,撩起袖子擦了兩下,唇瓣被擦得更紅。
寒辰又看了兩眼才移開目光看向顧恒舟:"有個人說睦州城不安全,讓我去個安全的地方,我就到這裏來了。"
沈柏興致勃勃,好奇的問:"你算到我們在這兒的?"
寒辰不答,顧恒舟問:"誰告訴你睦州城不安全的?"
寒辰說:"我不認識,但看樣子他們應該打算出城從南恒棧道進入東恒國。"
去東恒國,難道是嶽鍾靴?
沈柏想起暮祀城中那場祭祀似乎並沒有人燒毀南恒棧道,難道上一世京裏的人也在這個時候想滅睦州城裏這些人的口,所以這些人才燒毀了南恒棧道?
嶽鍾靴上一世能被橫武將軍舉薦,腦子肯定比嶽徑山他們靈活得多,孟倫已經死了,還死得那麼慘,嶽鍾靴恐怕猜到事情已經敗露。
顧恒舟和趙徹都還躲在暗中沒有露麵,事情一旦敗露,京裏的人絕對不會留他們的活口,留在昭陵是死路一條,從南恒棧道去東恒國是唯一可以一試的活路。
沈柏腦子飛速的運轉,顧恒舟也反應過來,立刻從校尉營集結幾百人帶著弓弩追出城。
到了這個時候也不用再隱藏身份了,沈柏和寒辰一起跟著趙徹去了校尉府。
校尉府的白幡隨風輕輕晃動著。州府的兵馬早就被驛站那一百精銳控製,三人暢通無阻的走進前廳,嶽徑山哆哆嗦嗦癱坐在地上,胳膊上被射了一箭,剛剛死裏逃生,他的臉色慘白,還回不過神來,一看見趙徹便哭嚎出聲:"太子殿下,微臣認罪,求殿下饒微臣一條狗命!"
他這樣子沒出息急了,周玨啐了他一口,走到趙徹麵前行禮道:"天快亮的時候,有刺客想要他的狗命,沒能得逞,但刺客沒有抓到活口,全都服毒自殺了。"
會服毒自殺。說明這些刺客都是專門訓練出來的死士,就算抓到活口多半也從他們嘴裏撬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趙徹冷眼睨著嶽徑山:"本宮隻問你一個問題,五年前那些被選出來的女子,是京裏什麼人要的?"
嶽徑山冷汗涔涔,白著臉一個勁兒的搖頭:"下官不知,下官真的不知啊,這些事都是孟鶴齡和嶽鍾靴在做,下官就是個廢物!"
這個時候為了活命,嶽徑山也隻能爽快承認自己是廢物了。
趙徹眼眸微眯,起了殺念,沈柏見縫插針,問他:"橫武將軍是孟鶴齡的嶽父,這五年,曹氏和孟少爺可有回京探過親?"
別的貴人可以慢慢查,橫武將軍卻是注定要被這個女婿坑死的。
嶽徑山點頭如搗蒜:"有的有的,曹氏經常帶著孟倫回京探親,而且一住就是小半年。"
沈柏點點頭,不予評價也不再多問其他,隻在心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上一世橫武將軍仗著自己是兩朝元老,舉薦嶽鍾靴以後,總是偏袒他,而且還中傷顧恒舟,這一世情況不一樣了,回京當然要先拿他這個老東西祭刀才是。
曹氏聽聞太子殿下到了校尉府,哭著喊著要找趙徹伸冤,被趙徹帶來的死士直接劈暈。
顧恒舟很快回來,嶽鍾靴的確想從南恒棧道進入東恒國,然後燒毀南恒棧道,被顧恒舟攔下以後,破釜沉舟,想和顧恒舟拚個魚死網破,最後被斬殺於馬下,身首異處。
嶽徑山聽到這個消息直接嚇的失禁,腥膻的尿味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嶽鍾靴死了,嶽徑山也不中用了,後續的事要處理完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趙徹讓周玨先留在這裏收拾爛攤子,又留了五十精銳給他,等朝中新派的州府上任,再讓周玨回京。
周玨也已考取了功名,單獨將他留在這裏也算是一次曆練,等回京之後可以正大光明的給他安排職位入朝為官。
做了安排,當天傍晚,一行人便低調的從睦州離開,直奔瀚京。
路上遇到周德山帶著兵馬趕赴睦州,趙徹和顧恒舟隻簡單和他說了幾句話便各自離開。
三日後,一行人到達諶州。
諶州州府和校尉皆已換了新人,新任州府是從漳縣提拔起來的,新任校尉讓沈柏有些意外,竟然是李為從瀚京校尉營舉薦的羅琿。
恒德帝沒有給羅琿太多人手,他身邊隻有阿柴和瞎猴子,三人到諶州才半個月,看樣子已經完全把諶州校尉營那些人震住了。
趙徹下令讓大家在諶州休整一日,然後再進京。
新任州府想要設宴款待,趙徹直接拒絕,低調的住進驛站。
終於到了諶州,沈柏放鬆下來,吃過午飯便偷溜到茶館找阿柴和瞎猴子。
瞎猴子記著沈柏之前救了周德山一命,大大方方要了一隻烤鴨和一壇陳年女兒紅。
"這可是諶州最好的廚子做的,沈少爺快嚐嚐。"瞎猴子招呼,現在看沈柏比看阿柴還親,捋著山羊胡須關切的問:"沈少爺瘦了這麼多,這一路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沈柏毫不客氣的撕了個鴨腿啃,聽見瞎猴子這麼問,立刻點頭:"可不是,這一路我一個人要伺候兩個爺,差點沒累死,顧兄在校尉營什麼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總愛冷著一張臉不說,話還少的很,一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說話都沒人應。"
好酒好菜在前,沈柏不由有些得意忘形,坐著坐著一隻腳放到長凳上。
阿柴本來是坐她旁邊的,不知什麼時候越坐越遠,沈柏還想跟他敘敘舊,忍不住挑眉:"阿柴哥離我這麼遠做什麼?莫不是做了諶州校尉營的督監就要與我生分了?"
沈柏說著就要去攬阿柴的肩膀,爪子伸到一半,被狠狠打了一下,回頭。顧恒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她身後,麵上一片冷沉,多半是把她剛剛的話都聽了去。
沈柏:"……"
顧兄都站小爺背後了,你們也不給小爺提個醒兒?
沈柏腹誹,咽下嘴裏的烤鴨,諂媚的衝顧恒舟笑笑:"顧兄,你怎麼也來了,不用陪太子殿下嗎?"
她吃得滿嘴油膩,整個嘴巴都油亮油亮的,顧恒舟看得皺眉,冷聲說:"把嘴擦幹淨再說話!"
沈柏乖乖把嘴擦幹淨,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個空位置給顧恒舟,腆著臉笑道:"顧兄,坐這兒?"
顧恒舟還在猶豫,沈柏直接把他拉得坐在自己旁邊,把沒吃完的鴨腿叼在嘴裏,扯了另外一個遞給顧恒舟,含糊不清的說:"顧兄,吃吧。"
她手上也全是油,顧恒舟的袖子被她抓了一個刺眼的油爪印,阿柴和瞎猴子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顧督監雖然沒有架子,願意和全營的將士同吃同住,但日常生活中是很不喜歡被別人碰的,更不要說是這種直接用手扯下來的食物。
怕顧恒舟拒絕沈柏會沒麵子,瞎猴子先開口打圓場:"沈少爺,督監他不喜歡吃鴨子,你別……"
話沒說完,顧恒舟伸手接過那隻鴨腿,很給麵子的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