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最早上山的,趙徹沒帶宮人,給沈柏引路的宮人也被遠遠地甩在後麵,亭子四周靜悄悄的,雪又下得大了些,壓在枝頭,承受不住了,便撲簌簌的往下掉。
沈柏的眼眸清澈明亮,看向趙徹的時候,滿滿的全是關心,沒有絲毫算計。
趙徹一顆心軟了又軟,聽見沈柏把嘴裏的幹果嚼得嘎嘣脆,壓下情緒淡淡的說:"沒什麼,吃你的東西。"
說完扭頭看向亭外。
山上比宮裏冷多了,除了落雪的聲音,其他什麼聲音都沒有。
趙徹看得出神,袖子突然被拽了拽,低頭,一隻小巧精致的手爐送到他麵前,沈柏認真的說:"剛剛被你牽的時候。感覺你的手好冷啊,先借給你暖暖吧。"
"你不怕冷?"趙徹問,沈柏有點猶豫,不過還是咬咬牙說:"我是小孩子,陽氣旺,才不會怕冷。"
她不止是小孩子,還是女孩子,哪兒來的陽氣?
趙徹有點想笑,看見沈柏忍痛割愛的表情,又覺得慶幸。
慶幸偌大的瀚京,對他而言並不全是暗黑的算計,還有一個可可愛愛的她在發光發熱。
趙徹領情的接過手爐,沈柏到底還是怕冷,順勢把自己的手塞進他手裏,說:"你還是牽著我吧,這裏還有風,一會兒要是把我刮跑了就不好了。"說完又往嘴裏丟了一顆杏仁。
趙徹輕輕抓住她的手,唇角控製不住的上揚。
兩人在涼亭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風雪終於小了些,行宮的宮人背著傘下山來接,趙徹拿了把傘,撐在沈柏頭上,兩人慢吞吞的繼續往前。
沈柏還是話多,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趙徹感覺之前在慈安宮誘發的暗黑情緒都在一點點消散。
到了行宮,兩人都出了一身汗,怕沈柏著涼,趙徹讓宮人先送熱水給她沐浴換衣服。
沈柏三歲就被皇後教會自己洗澡了,趙徹也沒讓宮人伺候她,隻把幹淨衣服給她準備好便走了。
兩人的房間安排在一處。趙徹洗完換好衣服出來,沈柏正好也拉開門出來。
沈柏的衣服是趙徹事先讓內務府的人按照她的尺碼做好送過來備著的,這會兒沈柏身上穿著一件粉色的棉衣,外麵罩著同色棉褂子,褂子上麵有銀絲繡的貔貅,很符合她小財迷的形象。
褂子的領口和袖口都攢著一圈白色絨毛,沒有平日那麼花哨,襯得她白白嫩嫩,可愛極了。
她一出來,宮人便止不住眼前一亮,爭相誇道:"沈少爺穿這身衣服真漂亮。"
她的頭發有點散了,自己還不會梳,趙徹看得眉頭微皺,其中一個宮人稍有點眼力見兒,試探著說:"殿下,奴婢會梳頭發,可要幫沈少爺重新梳下頭?"
趙徹默許,宮人進屋,幫沈柏紮了兩個丸子頭,為了喜慶。用的還是紅色發帶,襯得沈柏越發唇紅齒白。
沈柏從來沒紮過這樣的頭發,看著是很好看的,不過趙徹隻看了一眼便沉著臉命令:"拆了。"
宮人不解,訥訥的問:"沈少爺這樣很好看的,是奴婢紮得有什麼問題嗎?"
頭發紮得沒什麼問題,隻是太可愛了,不像男童。
雖然知道沈柏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紀,不會有人因為這個看出什麼問題,趙徹還是命宮人拆了頭發,重新給沈柏紮了個小道士的發髻。
那宮人手藝不錯,沈柏生得也好看,這樣紮也是可愛的。
趙徹臉色稍霽,給宮人賜賞,領著沈柏到昭華殿。
殿裏早就燃了炭火,一走進去就很暖和,兩人剛到,趙稠緊接著進來。
他看上去很狼狽,衣服上有明顯的汙漬,應該是上山的時候摔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看見趙徹和沈柏優哉遊哉坐在殿裏,臉色越發難看。
趙徹不想跟趙稠多費口舌吵架,趙稠也有點怵趙徹,把矛頭對準沈柏,故意調侃:"喲,這是誰家的小姐啊,怎麼混到這裏來了?"
沈柏正在偷摸著吃幹果,一聽這話當即跳起來,怒道:"你罵誰呢?"
她在皇後膝下長大,對趙稠也不陌生,不覺害怕,也不顧忌他的皇子身份,想說什麼就說了。
趙稠可不像趙徹這樣寵著沈柏,高抬著腦袋質問:"你怎麼跟本殿下說話呢,本殿下是皇子,你是什麼東西?"
沒其他人在,趙稠說話很囂張。
他不敢欺負趙徹,但欺負一個沈柏還是綽綽有餘的。
皇子了不起啊,還不是一個鼻子兩隻眼?
沈柏直翻白眼,她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趙稠麵前,仰頭看著趙稠,一字一句的說:"我是當朝太傅沈儒修的獨子沈柏,和四殿下一樣,都是帶把兒的,四殿下年輕輕就眼神兒不好,難怪走路會摔跟頭,以後可得小心點,要是磕著腦袋就不好了。"
沈柏的聲音壓得低,隻夠她和趙稠聽見,伺候趙稠的宮人候在殿外沒進來。
她年紀雖然比趙稠小,但腦子比趙稠好使多了。
趙稠沒想到沈柏敢這麼硬氣的回懟,氣得揚手想打沈柏,然而手才剛舉起來,沈柏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