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襄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曾經有過一個女兒。”項雷說。
上官文若端茶的手忽然停住了。
“是嗎?”她問。
項雷點頭,“可如今也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上官文若愈發好奇,自這人口中聽到的竟然不是千篇一律的一個“死”字。
“十八年了,”項雷歎了口氣,“人人都相信她死了,可我項雷不信。死不見屍,人就未必死。”
“我聽說,那夜我父親以小郡主性命相要,試圖甩開追兵,可寡不敵眾,最終和小郡主一同墜入逐浪川。逐浪川水勢洶湧,小郡主又那麼小,恐怕難逃一死。”
“盟主是在哪裏聽到的這些消息?”項雷終於覺出不對,更是驚訝,“簡隨墜溪不假。可小郡主沒有。”
這一問倒把上官文若問住了。難不成丁詠山所言也會有假?
隻聽項雷又道:“簡隨帶走了小郡主的繈褓,可繈褓裏的不是小郡主,而是一隻灰兔。就是北疆荒野隨處可見那種兔子,大小和嬰孩無異,又被割了喉,叫不出聲,因此裹在繈褓裏,人人都以為那是小郡主。”
原來是掉包計!上官文若長抒了一口氣,脊背一陣發涼。
“陛下原路返回,找到襄王妃,誰知襄王妃自盡身亡,小郡主也已不在帳內。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這些年陛下想盡辦法打探她的下落,卻始終無果。要是那個孩子真能留下,也算老天有眼。”
上官文若不顧項雷所言,已低下頭陷入沉思。簡隨既然能使出掉包計,究其目的不過是將二叔叔的人馬引走。可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呢?再想想母親的死,上官文若眉頭緊鎖。
那日帳中到底發生了何事,上官文若不得而知,項雷也不得而知。
其實要想知道也不是什麼難事。上官文若腦子裏瞬間想到了一個人——那個常伴母親左右,又親自將自己送回清音觀的易姑姑。
隻是清音觀那地方,現在是回不去的。此番出觀,一來帶著勾結江湖的罪名,二來帶著私自出觀的罪名,回去容易,再出來可就難了。如今自己已是亡海盟主,肩負大任,許多事的確不能再信由天性,想做便做。
項雷見上官文若陷入沉思,時而蹙眉,不禁又歎了口氣,怨道:“是在下糊塗,怎麼忽然與盟主說到這些。盟主又不關心。”
“無妨!”上官文若立刻收起愁容,友好笑了笑,替他將茶斟滿,隻道:“看來我爹爹當年還算有點良心,沒有真的拉上小郡主一同送死。所以項叔才說他是個好人吧!”
項雷臉上露出尷尬的笑,糾結道:“也不全是。”
不知怎的,項雷總覺得這話奇奇怪怪,卻又不知奇怪再何處。他和簡隨的關係不算近,又不算遠,但絕不像是父子。許是因為經年未見,這小公子與父親也早就陌生了吧。
“不管怎麼說,當年父親犯下錯事,害了襄王一家,終是不該。今日子安以茶代酒,替父親向項叔賠罪。”上官文若說罷,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又道:“項叔喝了子安這杯茶,從今以後你我二人便無冤無仇,不知項叔意下如何?子安初來亡海盟,諸事還要項叔多多幫扶。”
上官文若起身,複又跪下,鄭重朝項雷行了一禮。
“盟主大可不必。”項雷拖住上官文若的胳膊,將她扶起來,“父輩之仇,不連幼子。況且簡先生也已葬身逐浪,算是給襄王賠罪了。在下與其雖有深冤,可剛剛聽了盟主所言,心已無仇。請盟主放心,日後在下必定全心全意輔佐盟主,共謀亡海大業!”
項雷說罷,跪至上官文若麵前,正要行禮,卻被她製止。
“項叔有傷在身,不必客氣了。”
“這怎是客氣?”項雷反倒不滿道。“士為知己者死。盟主了解項雷,願意將此事坦誠說開,了卻在下心結,項雷感激不盡。昔日在襄王府,項雷感念襄王知遇之恩,便追隨他十餘年不死不悔。盟主該相信在下忠心……”
上官文若笑了,“項叔,你說了這麼多,怎麼連我的茶都不接?”
項雷這才想起上官文若始終端在手上的茶。
迅速接過茶碗,爽快答好,將杯中茶盡吞入腹,竟覺如喝酒般暢快。
58920/5030820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