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錢總得追求點別的吧。”雪珍皺緊了眉頭說道。

追求別的?英子暫時還真沒追求別的的心思,也不太明白雪珍說的追求別的,到底是追求什麼。

以她隻有十五年的人生經驗來看,有錢,有屬於自己的家庭,讓自己和孩子吃飽穿暖高於一切。

相親前一天雪珍和英子一起去浴池洗了澡,在甫秀花的指揮下,雪珍還去剪了一下頭發,把之前沒有層次的長發剪出層次來,換了一件顏色亮堂的毛衫,臉上還塗了薄薄的一層粉。

英子回到家則被甫秀花指揮著做大掃除,家裏裏外外都打掃得幹幹淨淨的。

到了相親那一天,王老美帶著個男人進來了,瞧見了他英子心裏也打了個突,這人瞧著是真老,衣裳看得出換了幹淨的,指甲縫裏還是有機油,手指頭也被機油浸得有些黑,長得倒是不討人厭,可這身高……

英子現在有一米五五,這男人號稱一米六十多,英子穿了雙鞋就能平視他。

她再看雪珍的神情——雪珍的臉上的笑直接消失不見了,變成了冰冷,甫秀花的笑也添了幾分的假,韓兆秋倒是笑得真誠。

那人還帶著老母親,說是老母親也就是五十多歲的樣子,矮矮的,腿有點羅圈,走路的時候慢吞吞的。

坐下來王老美先活躍氣氛,“這是我侄女雪珍,這是鐵力的師兄王大春。”

她看雪珍沒啥反應繼續說,“大春呢,現在是汽修廠的大師傅了,雪珍也是手藝人,來的時候你們也瞧見了,外麵掛著牌子,對麵雪珍的屋裏也都是些沒幹完的活……”

整場相親持續了大約有三十多分鍾,王老美的話最多,兩個年輕人互相自我介紹了一下,就都不說話了。

王老美趕他們去雪珍那屋嘮嗑,沒過二十分鍾,那屋的縫紉機就響了起來,五分鍾後王大春出來了。

不意外的,這次相親吹了,王老美對此的評價是:以貌取人,不識好賴人。”

但是,就算不以貌取人,雪珍長得雖然黑點兒,但五官沒啥缺彩的地方,收拾收拾也是個一米六十一的漂亮姑娘,也不至於一開始相親就打破自己的夢想,把自己嫁給那樣的男人吧?

英子原來不明白雪珍說的除了錢還有別的也很重要是什麼意思,經過這次相親之後,她算是明白了,沒有眼緣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呆五分鍾都難受,何況呆一輩子呢?

相親呢,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了之後,就不會是一個。

雪珍現在也算是名聲在外,會做外件會自己招攬生意能掙錢,在這個人人掙紮求生的時代,顯得非常有吸引力,很快第二位相親對象就出現了。

這次這位還是個有“工作”的,是大姑介紹的工人,說起大姑,英子對她是熟也不熟,因為送養的事大姑對英子一家頗有些偏見,輕易不願意理會,也就是因為韓兆秋受傷了,大姑來看過幾次,這才重新走動起來。

不意外的,這次來又提起了英子的事,“老張家後來收養的那個小丫頭,今年才也十五啊,就講吃講穿,描眉畫眼的,長得倒是挺俊的,我細一打聽,果然是大姑娘生的,爹是誰不知道,媽早不知道跑哪兒當小姐去了,根不好,教得再好也白扯,那丫頭啊,就是讓人操心的命。他們還問英子了呢,我一說英子的事他們也覺得可惜了……英子你要是留他們家了,那可是掉福堆了。”

英子每到這個時候都笑笑不說話,她能說什麼呢?

“啥人啥命,英子沒那個命。”甫秀花搖搖頭,“這回你說的那人啥條件?”

“有工作,是銀行的保安,長得挺好的,家裏麵哥倆個,大哥已經結婚了,他是小的,他爸媽說他結婚不跟家裏人一起過,單在外麵給買房子。”

“保安啊?是正式的嗎?”

“哪有啥正式的保安啊,就是保安退伍安排的,開除是開除不了。”大姑說道,“這小子長得好,給他介紹對象的可多了,是我跟他爸媽說的,雪珍沒有工作但有手藝,自己能掙錢,現在家裏指著一個人的死工資沒法兒活……”

“他一個月掙多少錢啊?”

“四百。”

四百塊錢……全家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但是大姑介紹的對象,又不能不看啊。

見到這位老兄,英子的感覺是——這位要是跟之前那位修理工合成一個人就好了,身高長相再加上有手藝掙錢多,十全十美。

不得不說,這位也沒成,倒不是雪珍沒相中人家,是人家沒相中雪珍,覺得雪珍太屯太土家裏太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