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短短的幾天時間,躺在病床上的趙家山便已經瘦的脫相,全身鬆軟的沒有了一絲氣力。當他慢慢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看到方小兵和方小梅正爬在床前靜靜的看著他。
“姥爺醒了,姥爺!”
“姥爺,你怎麼總是在睡覺呀?”
趙家山剛才還在戰火硝煙中奔跑,忽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是躺在潔白的病房裏。他轉回頭用微弱的問:“我怎麼會在這裏?”
“姥爺,你病了,在大操場邊上的大樹下暈倒的,你是被訓練的學員給送到醫院裏來的。”方小兵望著趙家山沒有氣力的眼神說。
“噢……你媽媽他們呢……”趙家山想活動一下身體,可是他身子象化成了泥水一般,沒有做出一絲的動作,一絲惱恨升起在他的心裏,隨之眼淚模糊了雙眼。
方小兵看到了有淚水在趙家山的眼角滑落,他抬起手輕輕的擦拭著說:“姥爺,我媽媽回家,給你找新衣服去了,讓我們倆在這裏看著你,我爸爸到新部隊去報道了。”
淚水朦朧的視視又慢慢變的清析起來,方小兵充滿稚氣的英俊臉龐又映在趙家山的眼中。他就那樣靜靜的凝望著,方小兵由於不知道趙家山要說什麼,也隻好靜靜的伏在床前等著。現在趙家山的心裏出奇的平靜,如天池清水沒有漣漪,他已經明白找新衣服的含義,那是女兒再為自己準備後事了。趙家山身經百戰九死一生,從沒有懼怕過死亡,所以明淨如水的心裏早已經坦然的接受了自己人生的終點,唯一讓他遺憾的是終點是在病床上,而不是戰火紛飛的疆場。望著少年英俊的外孫,趙家山仿佛看到了,當年手持菜刀獨闖敵營時的自己,那時年青氣盛也正是這般年紀。趙家山想到這裏,又用沙啞微弱的氣息說:“小子……想當兵嗎?”
“想,想成為和姥爺一樣的精兵!”方小兵毫不猶豫的回答。
趙家山臉上的肌肉又輕輕的跳動了一下,說:“對……當兵就要……成為精兵……”他說著話又把目光移動到了方小梅的身上。方小梅怕姥爺也會向她提出當不當兵的問題,閃著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趙家山瘦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談談的笑容,十分愛惜的說:“丫頭,好好的對你媽媽……好好的照顧……我的女兒,謝謝你了丫頭……”趙家山臉上的笑意慢慢散開,他象是猛然想起了什麼,又問:“你們的爸爸,他……在哪裏?”
方小兵忙說:“姥爺,我爸已經到白山縣新的單位去工作了,我媽說他把工作安排好了,就會回來看你的。”
“噢……白山縣……我的1師……”趙家山有些想起了在半夢半醒之間,黃國強在耳邊說過1師要重組,而且方天勇要任師長的事情。在離開人世之前老部隊恢複建製,自己當年看準的精兵成長茁壯並出任師長,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欣慰。
在這短暫的高度清醒之後,趙家山腦海裏原本清析的畫麵又漸漸渾濁起來,變的麵目全非支離破碎,與此同時他渾身的酸痛與疲憊也慢慢的從身體上散開,把他的最後一絲氣也隨之帶走了。趙家山十分安詳的閉上了眼睛,再次溶入他的戰火夢境,跟隨著一個個端槍衝峰的身影,一起跑向硝煙彌漫的天際。
遮天蔽日的濃煙和四處都是跳動的火焰,讓身處火災險情一線的方天勇,體驗到了除戰場外的另一種恐懼。麵對著槍林彈雨和凶殘的敵人,可以躲避和反擊,然而這凶猛無比的山火如海浪般撲天蓋地,滾燙的氣浪與嗆人的煙霧隨時都可能把人給緊緊的包裹和吞噬。方天勇用望遠鏡看到戰士們毫不畏懼的迎火而上,有的戰士直接脫下軍裝向著火苗拚命的撲打,此時戰士們的臉龐都已經被濃煙熏黑,分不清他們誰是誰。方天勇放下望眼鏡,回頭問:“拉水手的車隊回來沒有!”
站在旁邊的作訓參謀忙說:“報告師長,拉火的車正在返回途中。”
方天勇怕火沾到戰士們的身上燙傷,他特意安排一部分車輛去拉水,要把戰士們身上的軍裝都給澆濕,這樣還可以起一定的保護作用。看著身處於煙火之中的戰士們,方天勇的心如火烤一般的疼痛,他正在焦急的時候作訓參謀告訴他拉水的車回來了。方天勇站在車廂上,看到了汽車急駛而卷起的塵土。方天勇馬上飛身從汽車上跳下來,迎著汽車開來的方天飛跑過去,並向汽車打著手勢引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