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四節 逼死德昭(1 / 1)

第四節 逼死德昭

太宗還京兩月有餘。夏末秋初,彎月懸於夜空,華麗的皇宮,竟也會如此冷清。

太宗忍著傷痛,心想: 孤家寡人,難道這是帝王的宿命?在這愁悶抑鬱之時,竟無一人可與談心!太宗又想起了李賢妃,恍惚中好像看見李賢妃就坐在對麵,伸手去抓,一切都幻滅為泡影。

太宗捫心自問,自登基一來,每日勤勉。收複江南,平定北漢,建不世之功。為何滿朝文武總是心懷異心呢?那日敗北而走,軍中文武若非及時得知自己未逝,趙德昭或已做了新帝!軍中無主,大將謀立新君本亦無可厚非,然而,為何他們偏偏擁立趙德昭,而非自己親定的趙廷美?思及此處,太宗憤怒不已,恨恨地將酒壺摔到地上。

第二日早朝,太宗頒布了一道詔令: 西京留守石守信、彰信軍節度使劉遇,北征歸途不守軍律,乃至我軍潰逃無章,護主無方,令寡人蒙難,現即刻貶為崇信軍節度使和宿州觀察使。速速離京,不得有誤!石守信與劉遇聽罷,隻得赴任去了。眾臣都為其鳴不平。

武功郡王趙德昭在府中思慮良久,最終決定進宮麵聖。他此次前來,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戰後封賞將士之事。班師回朝之後太宗未封賞一兵一卒,軍中早已心生不滿。百官明哲保身,無一人敢言。趙德昭替太宗擔憂,若長此以往,朝臣人心離散,對宋室不利。自己身為郡王,理當進言。

“陛下。”公公王臨機見太宗怒氣未消,隻是小心通稟。

“何事?”太宗語帶怒氣。

“啟稟陛下,武功郡王殿外求見。”

“不見!”太宗甩袖轉身。

王臨機正要去回話,太宗又喊住他:“慢,帶他去偏殿!”

王臨機領命而去,太宗重重放下酒杯,起身去見趙德昭。他倒要看看這武功郡王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君臣禮畢,太宗看著趙德昭,淡淡笑道:“吾兒為何而來?”

趙德昭未作思索,當即道:“啟稟陛下,大軍北征,班師回朝已數日,兒臣欲請陛下封賞將士,以穩軍心,固我大宋江……”

趙德昭的話字字戳到了太宗的痛處。太宗冷笑一聲,輕蔑地問:“都是敗軍之將,有何功勞可賞?”

趙德昭不懂察言觀色,繼續稟道:“陛下,兒臣以為,此次勝敗不可一概而論。我軍征遼雖然失利,然終究蕩平北漢,陛下當分別考核,論功行賞。”

太宗憤怒地一拍桌子,聲色俱厲地說道:“汝自為天子,賞未晚也!”

趙德昭隻覺腦中轟然炸響,震驚不已,自為天子?

趙德昭急欲辯駁:“陛下,此話從何說來?兒臣從未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太宗又冷冷一笑:“昔年太祖陳橋駐兵時,諸將為其黃袍加身,太祖聲言自己絕不願為帝,都是部將們將他逼上了帝位!如今武功郡王在亂軍之中,想必也是被那石守信和劉遇等人逼迫了?你父子二人活得都好不自在,有那麼多人要逼你們,甚是辛苦啊!”

趙德昭這才想起歸逃之時,諸將欲擁立自己為帝之事。可歎自己少不更事,後知後覺。他本想再解釋,但太宗疑竇已生,再解釋隻能加重這嫌疑。

太宗見趙德昭已無話可說,回頭便走入深宮。

趙德昭隻能看著這個皇叔的背影,深深一拜,默默離開了。出了皇宮,心中千頭萬緒,自己一片忠心為大宋江山著想,皇叔怎能如此誤會自己?父皇與自己向來不親,直至駕崩,也未給自己封王。身為父皇長子,駕崩當晚,宋皇後命王臨機去請的是自己的弟弟趙德芳。皇叔登基之後,自己才被封為武功郡王,位列宰相之上,自己對皇叔向來是感恩戴德。可是今夜,皇叔竟然懷疑自己有謀權篡位之嫌!連這最後的親人都不願意再見他了,他現在已經是心如死灰。

那夜,趙德昭坐在一盞昏黃的燈下,心中回想著太宗背影。趙德昭取來紙筆,留下一言:“兒臣絕無謀逆之心,唯有一死以證清白!”隨後抽出牆上的匕首,默默地劃開手腕,鮮血一股股淌出來。燭台上的蠟燭一點一點地燃盡。趙德昭就這麼離開了,時年二十九歲,尚不及而立之年。

晨間,郡王的房間裏傳來了丫鬟哭喊之聲:“郡王自盡了!”王府大亂,哭聲震天,消息迅速傳到了宮中。太宗聞言大驚,迅速來到王府,看到了德昭留下的遺言,流下了眼淚,默念道:“癡兒何必如此?癡兒何必如此?”

然後太宗便放聲大哭,聲淚俱下,撕心裂肺,捶胸頓足。趙德昭自殺而亡,太宗追封趙德昭為魏王,諡號“懿”。不久之後,太宗又封賞蕩平北漢的將士以及隨軍官員,眾人大喜,便漸漸忘卻了那位雖不諳世事卻心地澄澈的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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