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麵，幾日前下過的春雨帶來的盎然生機在在路邊的雜草上顯露無遺，村子裏的大路甚是寬闊，能供兩輛馬車來往，但是路上卻看不見任何人的身影，道路兩旁的人家，甚至是驛站也都緊閉著房門，門邊上還結起了蛛網，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路上隻有兩個孤獨的身影獨自前行，正是問塵和陳經文二人，他們在與孩子們道別之後，便結伴往烏山城而去，隻是此去路途崎嶇，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成年男子，也需要走個三兩時辰方能到達，故而二人都沒帶什麼東西，隻有陳經文背了一個小包裹。
就在二人走到村口的時候，問塵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之前這裏不是有人麼？怎麼現在是這副模樣。”
走在前麵的陳經文沒有回頭，看起來並不是很想跟問塵說話的樣子，但還是說道：“之前你見到的那個是孫老二，我的結拜兄弟，是他在村口發現了你，才把你送回來的。”
“那這幾日我怎麼都沒有見到他？”問塵繼續發問。
“那個家夥跑到城裏避難去了，就你來的那天走的。”
“這裏的兵災這麼嚴重？”
“怎麼？像你這種飛升者對凡人的出兵掠地定然是毫不關心吧？”陳經文的語氣並不友好，顯然對問塵的身份還是心有芥蒂。
“嗯，不盡然，仙凡兩通，即使是登臨聖境的仙人，心中也有欲望，有欲望，這種事情就難以避免。”問塵並沒有介意陳經文的態度，而是很正經地回答道。
聞此，陳經文隻是悶哼一聲，並沒有回答，對他來說，人間的事，一個高高在上的飛升者又怎麼能看得懂？又怎麼會懂得人間疾苦？叛軍起兵造反，又怎麼會隻是叛軍的錯？他們一路屠城而來，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那些落難枉死的百姓呢？他們又與這欲望有和瓜葛？把這一切總結成欲望二字，是陳經文很難接受的。
“我們這怎麼是往山裏走？”
“城在山後。”
“那多久能到呢？”問塵不屈不撓，依舊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
“你要是不拖我後腿的話，兩個時辰。”
“嘿嘿，對了，我叫問塵，問世的問，紅塵的塵。”
“陳經文，耳東陳，經書文章。”
“經文？嘿嘿，又是經書，又是文章的。”
“你那又是問題，又是塵土的！”陳經文有些發惱，駐足回首，狠狠瞪了問塵一眼。
反倒是問塵，毫不在意，一把搭住了陳經文的肩膀，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臉上笑嘻嘻的，一點架子都沒有。
“對了，他叫什麼名字？”問塵指了指自己，看著陳經文問道。
隻是這一個舉動讓陳經文心裏狠狠地一揪，整個身子都隨之一滯，他本是不想再想二狗的事情，要瞞住孩子們，同時也要說服自己。
隻是那麼一刹那，陳經文很快就回過神來，沉默了良久，他才緩緩說道：“二狗，小黑，涵兒，都沒有正式的名字，隻有小樹，叫做樹緣，我也想著老人常說的話，沒名的孩子好生養，故而遲遲沒有給他們取名字。”
“這樣啊。”問塵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你……幾歲了？”陳經文突然問道。
“什麼？”問塵以為自己聽錯了，甚是詫異地看向陳經文。
“傳說那些高境界的修士都能過上千年，那些飛升者存在的歲月更是難以計算，我想問你一下，你活了多久了？”陳經文問道。
“嗯，我想想，應該是三十二萬零八百六十一年吧。”
“什麼！”這次換陳經文一臉懵逼地看著問塵，看著問塵的樣子，並不像是在騙人，但是這個回答確實是超乎他的想象，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幾乎是這片大陸文明的締造者啊！
想著自己之前還對他下毒，對他的態度還那麼不恭敬，陳經文一時間神情都有些呆滯了。
這一切都被問塵看在了眼裏，陳經文這個反應倒還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說道：“修仙一途，真以為是數十萬年的慢慢長路嗎？”
“那不然呢？”
“嗬嗬，睜眼百年，閉眼萬年，每一個境界，階段都是在跟自己的壽元賽跑，凡人貪生怕死，所謂仙人，隻不過是更怕死的人罷了。”問塵輕輕歎了也一口氣，回想起往事，修仙給他帶來的痛是要多於樂的，但他既然以突破極限為目的，那背負著痛苦前行，對他來說也是能接受的。
陳經文默然，他不知從何說起，問塵所陳述的那個世界，那個處境，是他這等為每日生計奔波的凡人所不能觸及的。
“對了，你是為什麼沒有繼續修行呢？”問塵突然問到這個他之前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其實修仙界的殘酷他最是清楚，不能修行，沒有繼續修行的原因數不勝數，隻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要親自去了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