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起來吧，別讓皇上等的太久了。”周文拍著周寶娟輕顫的背脊，低聲的說道：“起來吧，地上涼著呢！”
“好。”周寶娟起身之際抬臂擦去眼淚，扶著周文一同朝內堂走去，迎接段承風已經為她安排好的命運。
隻是對於這即來的命運結局，周寶娟並不在意，早已做好了準備，在得知楚冰璿已經死去的那一刻。
至少，她沒得到的男人，楚冰璿也無法與其長相廝守，不能白發齊眉，那她還在乎什麼呢？
走進內堂，周寶娟欠身朝段承風行禮。“臣妾，參見皇上，讓皇上久等了。”
站在廳中的段承風，聽到周寶娟的話語，轉過身來，朝他淡然的一笑，大手一揮，說道：“都坐吧。”
“是，臣妾謝皇上隆恩。”周寶娟再度頷首，禮貌有加。
“你們祖孫的話，朕剛剛已經聽到了。想必，周貴妃也知朕來翎羽宮的用意所在。”段承風也不含糊，直奔主題的說道。
盡避心中已經有數，可聽到段承風如此說，周寶娟身子還是一僵。原來，被曾經心愛的男人賜死，是比死亡還令人難以接受的事。
“你可還有話要說？”段承風望著周寶娟略顯蒼白的臉色，知道她被禁足的日子並不好過，眼底有著淡淡的憐惜之意，一個哥哥對妹妹的心疼。
“臣妾自知犯下大錯，不敢求皇上給以寬恕，隻求皇上不要牽連周氏一族，能夠保重龍體。臣妾，萬死無怨。”周寶娟說著，便起身跪在了地上，替段承風把刑罰說了出來。
“皇上！”見周寶娟跪地，周文也難以安穩坐下，起身跪在周寶娟身邊，顫聲懇求道：“縱然寶娟有千般錯，請皇上念在老臣服侍三朝皇帝，忠心於西周，饒了周家的嫡孫女，他是老臣長子唯一的子嗣啊！”
聽聞周文提及周家長子，段承風眉頭微攏，那是為了清楚西周的蛀蟲之臣，而往送了命的忠臣！
“太傅應該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周家是開國之後，便一直效忠朝廷的重臣，但周寶娟所犯下的過錯，若不斬殺，難以令萬民臣服。通敵之罪，朕沒有累及周氏九族，已是最輕的懲處，太傅當真要為難於朕嗎？”段承風輕聲的問著，並未起身去攙扶周文。
“臣知道寶娟犯下滔天罪過，不敢請求皇上多加寬恕。但以一命換一命，請皇上放過寶娟，她還不到二十歲，不該那麼早的去黃泉路上見她的父親啊！”周文俯首請求著。
“太傅不必再多言了，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朕今日邀太傅前來，是為了讓太傅與寶娟見最後一麵，做個告別。若太傅不珍惜朕的恩賞，朕立即派人送太傅回去。”段承風說著，語調有些冰冷。
周文聽著段承風轉變了說話的語氣，知道周寶娟的事，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不由得淒然的一笑。“孩子，是爺爺的寵愛害了你，爺爺以為讓你擁有一切你想要的東西，讓你無憂的生活，便是對你最好的，卻不想因此而害了你。若是讓你嫁入平常人家，即便不能順了你的心意，至少不比……”
“爺爺，寶娟無悔。”周寶娟含笑說著，將周文扶了起來，轉身對段承風說道：“皇上既然想要寶娟的命，寶娟絕對遵旨。隻是，能否給寶娟些許時間，讓寶娟與爺爺做最後的告別呢？”
不再以臣妾自稱，周寶娟望著段承風的眼眸，已經不再有眷戀和愛意，淡然的宛若是最熟悉不過的陌生人那般。
聽周寶娟如此說，段承風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卻在離開椅子的時候，將一個白色的瓷瓶放在了桌麵上。
“太傅，朕在外麵等你。”段承風說著，便大步離去，不去打擾周文與周寶娟最後的告別，但也表明了他不會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去告別。
聽了段承風的話，周寶娟失聲的笑了笑，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瓶，心中明白那裏麵裝的是什麼，但視線卻仍是不由自主的追隨著段承風的身影而移動著。
如此挺拔的背影，如此無情的身影，如此不知珍惜自己的男人，為何卻愛了他那麼多年？竟然愛到連死在他手裏都不去恨他呢？周寶娟心中暗忖著。
走出了房門，段承風命人拿來一把椅子，並吩咐燙了壺熱酒，自己喝了起來，倒也愜意，隻是不知道他是否聽得到屋內那對祖孫的道別悲情。
待段承風走出去之後，周寶娟強迫自己不要流淚，盡量帶著笑意的扶著周文坐下，並親自為周文倒茶，歉然的說道：“孫女兒不孝，多年來被爺爺視若明珠，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想盡了榮華，更是肆意妄為。卻一直認為這些都是應該的，連茶水都不曾為爺爺奉上一杯，除了給爺爺添麻煩之外，從未盡餅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