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雖為妾室，一貫養尊處優，薑韶身為庶子一貫寬容隱忍，薑翊之前也一直同她客氣周到，從沒有過此番鋒芒碧樓撕破麵皮的時候。
她不甚明白，甚至有些茫然：“他們早就傳言，文氏已死，薑家無人做主，將軍此次平叛回來便會扶正我！”她忽然站起身，困獸猶鬥一般指著薑翊，“待他扶正了我，我便是薑家名正言順的當家人……”
薑翊漫不經心地點零頭：“他們早就傳言。”她看著楚氏，“你不想知道這謠言是誰放出去的？”她笑，“是我呀。”
楚氏大驚失色，跌坐回椅子上：“你……你為何要……”
“讓你以為自己離薑家的主人位子越近，你就越不把我們放在眼裏，越來越想要薑家的嗣子之位。”薑翊語氣仍是慢慢的，“父親多疑，文氏之死本就疑竇重重，他回來或許會查，第一件事就是想文氏一死，誰獲利最多。這樣的流言，難道不是提醒他嗎？況且，我要你滿心以為自己能做夫人，才會像今日一般胡鬧，就算父親真要讓你做，今日鬧到這個地步，你父親是更在乎我，還是在乎你呢？”
楚氏在椅子上癱坐了許久，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精神：“真是長大了，我千算萬算，也沒料到你竟是個厲害的。”
“承蒙夫人誇獎。”
楚氏有些茫然地盯著她：“你到底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狠？又為什麼要與我作對？”
“是夫人要與我作對，傷我的弟弟，怎麼反來問我為什麼與你作對？”薑翊笑了笑，“今日若沒有這一出，之前夫人屢屢出手害我的事情，我都不打算計較了。”她的雲淡風輕，微微用手扣著自己的膝蓋，像是在給一出精妙的鼓戲打著鼓點，“外頭亂得快要翻，我又哪來的什麼精神細想，是誰九歲時推我入池塘，又是誰裏應外合放了賊人入府要取我性命？”
楚氏全身抖若篩糠，忽然就站起身。
“想現在掐死我？楚夫人，我是誰？”薑翊忍不住笑起來，“我是薑家唯一的大姐，你之前派來的多少人都死在我手上，不會這麼蠢，要來與我搏命吧？”
楚氏膝蓋一軟，跪倒在地：“我……我是一時糊塗了，大姐，我鬥不過你，我鬥不過你的！”就在剛才，其實薑翊的話她並不全聽的明白，可是她清楚一點，就是這位嫡女與曾經那位讓她一提起便由心中敬畏的郡主娘娘一樣，是她招惹不起的角色，“我還有兒子，他們都是無辜的，都是你的親弟弟啊！”
“他們自然是我的弟弟。”薑翊有些頭痛地用手扶住額頭，“夫人這樣跪我，就是擺明想要我折壽，我一生氣，就更不會放過夫人了。”
楚氏急忙站起身，卻因為起的太急膝蓋發軟，直直朝薑翊坐著的地方撲過來。
一隻手抓住她肩膀處的衣襟，生生把她拽回遠處。戚茗拍了拍自己的手，仿佛碰了什麼不大幹淨的東西：“夫人盡管坐好吧，大姐今日既肯與你這些話，必然，是不會要你性命的。”
楚氏收起自己漣漣淚水，抬起眼望向戚茗：“你當真？”
“我要夫饒性命做什麼？”薑翊忍不住笑起來，“你的性命又有多要緊，隻要夫人懂些道理，不為難我弟弟，用心維護薑家，我與夫人，還是有很長時間日子可以相處的。父親那裏，我也會為夫人幾句話。不定，有一日，夫人真能做了我的嫡母呢……”
楚氏的眼眸閃過光，又閃過幾分疑惑：“大姐肯對我這般，我必然不敢再找竟兒和大姐的麻煩，隻是為……為什麼……”
“為什麼要留你？”薑翊的眼簾微垂，睫毛像是手中的扇子一般緩慢地開合，“因為你如果死了，就隻剩一個秦氏，我討厭她，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