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魯若麟的回答,陳新甲一路上都沉默不語,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導致接風洗塵的晚宴上陳新甲也是鬱鬱寡歡,草草就結束了。
第二天,重新調整好情緒的陳新甲在魯若麟的陪同下開始視察旅順城,體察一下民生。
這種視察現在已經成了朝廷到旅順公幹官員的必修科目,不到旅順城下麵去看看,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來過旅順。
隻是看得越多,那些朝廷官員們心裏越不是滋味。
差距太大了。
對於旅順這樣一個新興的工商業城市,它的一切對於朝廷官員們都是陌生的。包括它的運作模式、管理方法,與朝廷截然不同。
並且旅順城的節奏非常快,不光是做事,連生活也是如此。反應在具體的事情上麵就是這裏的人做事幾乎都是風急火燎的,好像有人在後麵追趕一樣。
這讓適應了大明慢節奏生活的人感覺非常別扭,這也是農業社會與工商業社會的最大區別之一。
陳新甲越看心情越沉重,金州軍的實力壯大幾乎是肉眼可見,僅僅是一個旅順城每天創造的財富就無法計量。更關鍵的是,這裏的各個階層對金州軍的擁護度都非常高,而且金州軍對社會的掌控度同樣非常驚人,使得金州軍的動員能力非常強大。
最令人不可思議的就是,金州軍在積累了這麼多財富的同時,百姓的生活水平居然還比大明的百姓高出了不止一個檔次。
在陳新甲的認知中,社會的財富是有限的,官府拿得多,百姓自然就拿得少,像金州軍這樣官府和百姓都富裕的情況真的很少見。
在大明的百姓流離失所、凍餓而死,或者揭竿而起的時候,金州軍治下百姓卻衣食無憂、安居樂業。同樣都是漢人老百姓,差距這麼大,隻能說明一點,大明的統治者實在太無能了,或者說金州軍的統治者們太優秀了。
對於這個鐵一般的事實,朝廷的官員們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堂堂聖人門徒,被一群半吊子讀書人和娼*妓比下去了,說出去都丟人啊。
那麼造成這個局麵的責任在誰呢?隻能怪皇帝了。肯定是皇帝沒有給予他們這些正人君子更大的權力,使得他們“壯誌難酬、有心無力”,要是他們能夠像魯若麟一樣為所欲為,肯定可以把大明帝國治理得比金州軍更好。
這個結果讓陳新甲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麼差嗎?
視察旅順不過是談判前的開胃菜,陳新甲也有幾年沒有見魯若麟了,好歹要先培養下感情,將往日的交情找回來。
況且現在的局勢與幾年前相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家也要相互適應下各自實力的漲削。
談判嘛,誰的底氣硬誰的聲音就可以粗一些。要是朝廷真的有碾壓金州軍的實力,陳新甲根本就不用來旅順一趟,一紙詔書就可以讓金州軍服服帖帖。
見大家的關係漸漸恢複到往日的程度,陳新甲終於開始言歸正傳了。
“興漢,韃子求和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不知道。”魯若麟輕笑一聲。
“那你對此事怎麼看?”陳新甲死死的盯著魯若麟問道。
“韃子抱的什麼心思部堂大人還不知道嗎?無非是行緩兵之計,以圖東山再起罷了。真要是誠信歸順,讓他們放下兵器投降,皇太極親自到京師去請罪,看他們幹不幹。”魯若麟譏笑道。
“過了。韃子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真要提這樣的要求,隻能逼著韃子魚死網破。”陳新甲搖搖頭。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我的意見是一鼓作氣,斬草除根,徹底消滅韃子的威脅。”魯若麟慷慨激昂的說道。
“我怎麼聽說金州軍和韃子現在誰也奈何不了誰,戰事陷入僵持,現在有餘力繼續北進了?”陳新甲來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課。
“局麵還是我們占優的,隻是一時解救了太多百姓,需要一點時間安置。等緩過這口氣來,肯定是要繼續北上的。當然,要是關寧軍願意和我們合作北伐,問題就簡單多了。”魯若麟一臉期待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