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兄弟異心(上)(1 / 2)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魏·曹植《七步詩》

武德七年三月,自從大唐收複江南統一華夏之後,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間的矛盾就已經相當尖銳,甚至公開化。這是因為,兩兄弟的父親,大唐帝國皇帝李淵此時的年齡已經五十八歲了,根據我的大概性統計,在唐朝之前,皇帝的壽命超過六十歲的隻有不到三十位,而且這三十位高齡皇帝超過六十歲之後很快就掛掉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漢武帝,活過了七十歲,但是要知道,漢武帝是從十幾歲就開始當皇帝的,保養的都比較好,而李淵可是五十一歲才開始當皇帝的,沒法比。因此,時間不多了,如果不再做謀劃,皇位就有可能落在別人頭上。

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會讓人忘記一切,奮不顧身,如同《魔戒》中的那塊普普通通的戒指一樣。

而最先采取實際行動的不是秦王李世民,卻是太子李建成。

因為表麵上,李世民貴為大唐天策上將,官階正一品,在所有王、公之上,統轄整個天策上將府。但這個天策上將府其實隻是一個軍事指揮參謀機構,下轄長史、司馬各一人,從事中郎二人,軍諮祭酒二人,典簽四人,主簿二人,錄事二人,記室參軍事二人,功曹參軍事二人,倉曹參軍二人,兵曹參軍事二人,騎曹參軍事二人,鎧曹參軍事二人,士曹參軍事二人,參軍事六人。也就是說,天策上將這一官名聽起來很拉風,但實際上隻是領導手下這三十四位參謀軍官,而且這些參謀軍官除了長史、司馬是五品階這一級,還算說得過去,其餘的一律都是七八品階的芝麻小官。李世民手下這些文武親信都被放在這些七八品的位置上,可見,老爹李淵也是很懂得權謀之術的。

所以,實際上李世民手上並沒有兵權。根據大唐武德律令規定的“府兵製”,所有士兵都分布在全國各地的“軍府”,將軍府隻是管理所轄的參謀軍官,若無皇帝授予的兵符,任何人是無法調集任何“軍府”的軍士。李世民手下除了自己秦王府有些少量王府衛兵看家護院以外,一個軍士也沒有,這一狀況其實還不如自己大哥李建成。因為,李建成身份是太子,盡管不管理將軍們,但是按照大唐宮廷護衛製度,太子東宮單獨設置了東宮左衛率和東宮右衛率兩個將軍官署,下轄上千人的軍士,保護太子東宮和擔當太子出行的儀仗。要論兵士數量,那是比李世民要多的。可是,李建成也有苦衷,手頭上的這些兵士,他是不敢使用的,目標太大,正常情況下若無皇帝詔令,這兩千人馬絕對不敢擅自調動。即使要下定決心調用這一支人馬,但是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消息立即就會傳到秦王府,當然也會傳到太極宮內,哪裏能翻起驚濤駭浪?搞陰謀,那一定都是要悄悄的幹的。

可是,既然知道問題在哪裏,那就比較容易找到辦法來解決,不是嗎。對於眼前的問題,李建成打算充分利用自己的一項優勢,這就是——錢。封建時代,市麵上流通貨幣主要是銅錢(其實是銅和鉛的合金),貨幣的生產當然隻專屬於朝廷,具體而言就是少府的下屬掌治署所轄的鑄錢監,這個鑄錢監官不大,隻有八品,但是確實一個上上等的大肥缺。大唐武德年間,全國隻在絳州設立了鑄錢爐三十座,揚州、宣州、鄂州、蔚州各十座,益州、鄧州、郴州各五座,洋州三座,定州一座,總共八十九座鑄錢爐。此外,大唐境內所有的銅礦、鐵礦、銀礦甚至金礦都是免費開采的,而且全部麵向私人投資,不需要蓋章辦審批手續。但是,這些礦山必須按照一定比率向朝廷上繳金屬產品,也算是一種稅收吧。對於超額征收的金屬,朝廷會按市價進行購買。大唐時代這種有色金屬產業政策還是挺有意思的吧,但是這種政策有一種例外情況,那就是西部邊境州府,靠近突厥等少數民族的地區所有礦山嚴禁民間開采,違令者嚴懲。原因嘛,軍事鬥爭需要,可以理解。

根據貨幣經濟學的常識,用銅這種貴金屬來生產貨幣通常情況下是不會輕易產生通貨膨脹的,但是,在封建時代,每一個鑄錢爐每年的鑄錢數量都是嚴格遵循朝廷計劃進行的,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開足火力,使勁的鑄錢,唐朝也是如此。然而,要知道,武德年間,竟然有三個人被批準各自擁有鑄錢爐,可以隨意鑄錢使用。這三個人就是——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還有尚書左仆射裴寂。武德四年,為表彰此三位為大唐做出的傑出貢獻,李淵特別下詔賜予李建成三座鑄錢爐,李世民和裴寂各一座。所以,論個人資產,李建成比較有錢。如果,武德年間也有什麼富豪榜的話,太子李建成絕對排名第一。李建成果然是壕哥啊!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有錢,很多事就好辦了。沒有軍隊,咱就招兵,武德秘密招募長安和周圍州縣的健兒,說的通俗一點,應該就是當時街頭黑澀會的古惑仔、小混混,聚集了二千人,交給心腹慶州總管(甘肅慶陽附近)楊文幹在當地秘密山林之中秘密進行軍事訓練,並嚴格封鎖消息。對外宣稱這是太子東宮長林門的守軍,在此進行日常訓練。通過這樣的方式,李建成擁有了一支可是隨時調用的秘密私人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