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唐·孟郊《登科後》
在唐朝之前的時代,甚至是在唐朝建國之後的早期階段,想要成為大唐政府官員,必須要具備一個基本條件就是:家庭背景。要麼是皇室出身,要麼就是世族家庭出身,所謂的世族就是從祖上開始就是擔任朝廷大臣,曆代為官。而對於普通家庭,比如說農民家庭出身的人來說,基本上都是沒有什麼希望的,最多最多就是混一個“吏”,給各種官員辦事跑腿,這一輩子都是別想混上一個“官”。這種以家庭背景為基礎的官員選任製度就是曆史上有名的“門閥製度”,這一製度自司馬氏的西晉時代一直延續近三百年,所謂“豪門無下品,寒門無世族”。豪門世族之間幾百年來一直把持朝廷官位,並通過通婚聯姻這種雖然古老卻是最為有效的方式加強了各個門族之間的聯係,不過記住,豪門和寒門之間是絕對不會通婚的,那些豪門女下嫁平民子弟的事情隻存在或者傳說之中。所以到了唐朝就已經形成了貴族權利集團——“關隴集團”。李淵背後的李氏就是這一集團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像其他的長孫氏、宇文氏、竇氏、獨孤氏、楊氏、蕭氏等等都是當時的豪門世族。
然而,這種官員選任製度表麵上能夠保持一隻穩定的官員隊伍,但是要不了十年時間,這隻隊伍將變成一隻毫無生氣的隊伍,死氣沉沉,缺乏進取精神。東晉時代,陶淵明那種逃離現實、寄情於山水的“隱士”之風。到了後期,連縱情於山水都不過癮了,因為不夠刺激,所以,官場上開始流行服食一種興奮劑——五石散。科普一下,這原本是道家研究探索長生方法過程中的一種副產品。當時道家認為天地之間無論是何種活的東西,壽命都是有限的,唯有山石之物與天地齊壽,因此認為山石之中必然蘊藏著某種天地日月之精華,通過煉丹的方式將其搜集起來服下,必然能具有長生的功效,這就是道家曆史上很有名的“外丹”學說。在這種學說的指導下,道家著名丹藥大師葛洪反複試驗,最終選擇了五種玉石——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煉製成為外丹“五石散”,其實這個人也是著名的中醫大師,還寫過一本醫書《肘後備急方》,這是一本袖珍版本急救書籍,裏麵介紹各種突發疾病的救治方法和藥方,可以隨身攜帶使用,在我國中醫藥史上有重要的地位,千餘年之後當代一位傑出的中醫藥專家在閱讀這本中醫藥著作時找到了靈感,從書中記載的一種普通中草藥——青蒿中提取了治療瘧疾的特效藥——青蒿素,2015年被授予諾貝爾醫學獎,厲害吧。祖國醫學還是相當博大精深的,隻是當代人並不十分了解!
不過,這種五石散顯然沒有讓服食者獲得長生,但是卻讓人渾身燥熱,充滿力量,感覺精氣十足,對於治療某些人體係統方麵的功能性障礙非常有效。然而,在當時的中醫界卻認為這種五石散藥性燥熱,偶爾服食治療某些疾病尚可接受,如果長期服食,必然大傷元陽精氣,說白了,服食多了不但不能長生反而會丟掉性命。實際上,道家修煉者並沒有普及使用,反而是之後的三百多年間各個皇宮世族對此藥青睞有加,道理嘛相信你也會懂的。
此外,還有一個非常著名的人物,王羲之,大書法家,文豪,這位老兄在上班期間和好友遊山玩水醉酒之後寫下的一幅書法作品,這幅作品竟然成為今天中國書法界的最頂尖作品—— 《蘭亭序》,不過請不要忘記了王羲之是世族出身,官職可是會稽內史,兼任右將軍,也是帶兵之人,官位也算是地方大員。可是根據史書記載,此人除了書法有名,政務功績可是一點也沒有,還經常在工作時間私自外出遊山玩水。
這就是門閥製度之下當時中國封建社會統治階級的精神狀態,並不是說所有官員都是如此,但是能夠保持積極進取精神的已經屬於少數派了,非主流了。
在這樣的製度下,對於最高統治者皇帝而言,也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點,雖然官員隊伍穩定,但是卻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勢,稍不留意,就會在身邊出現一個權勢超越皇權的家族出現。南朝的宋、齊、梁、陳四朝更替就是如此,北周變成隋也是這樣,所以,對於當前的大唐王朝而言,這種問題就成為李世民必須麵對的問題,否則曆史可能在自己之後某一代子孫身上重演。
解決辦法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四個字——新陳代謝,不斷的(這兩個字是關鍵)將世族之外的人選入到官員隊伍之中,向現有的官員隊伍中補充新鮮血液,加速整個官員隊伍的流動性。
李世民所找到的具體辦法就是“科舉製度”,這種製度並不是李世民所獨創,而是起源於隋朝,隻是李世民對此製度加以改善,並正式開始大規模用於官員選拔任免的實際工作中。
所以,貞觀時代,對於大唐帝國普通讀書人而言,終於看到希望了。
人隻要有希望,就會有強烈的進取動力,相信有此經曆的人都會有所感觸。
但是,盡管有希望,要想成為大唐政府中的一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對平民子弟而言。
首先,要到學校接受正規的教育,其實和今天一樣。
在長安,大唐帝國開設六所中央學校: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算學、書學。全部隸屬於國子監。麵向全國招生,入學年齡在十四歲至十九歲之間,律學放寬至十八歲至二十五歲之間,隻招男性學生。但是,請記住,這不是義務教育,不會普及全國每一個適齡男子,因為名額有限。
國子學每年招收三百名學生,條件是文武三品以上官員的子孫、或者從二品以上官員的曾孫、或者勳官二品、縣公、京官四品帶三品勳封的兒子。說白了,這是標準的貴族高幹子弟學校,平民子弟那是根本不準報名入學的。
太學每年招收五百名學生,條件比國子學稍低一點,但也要是五品以上官員的子孫,算是中級幹部子弟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