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蛋蛋說,剛下過雪,山裏的野雞、野兔會出來尋覓食物,是上山放幾槍的好機會。
他從牆上摘下了那杆土槍,那是他爹留下來的傳家寶,他爹是百裏無雙的好獵手。
這個爹,當然是牛蛋蛋的養父。
牛蛋蛋的父親,生活在戰爭年代,傳說是部隊裏的軍官,打日本鬼子的。
他父親去了哪裏,現在都是謎,有的說早死了,被割頭了,有的說去了台灣。
那也是個下雪天。父親領隊,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往哪走。說是走,其實是逃亡。
據說是父親和部隊的領導鬧掰了,想另立門戶。
一掛馬車馱著一家子在雪地裏緩慢地行走,沒日沒夜趕路,雪太厚,車子走不動,慢到大家都打起了瞌睡。
牛蛋蛋就是從馬車上睡著掉下來的,父母竟然沒有發現。雪太後,砸下去就一個坑,沒啥聲響。
還好牛蛋蛋命大,換了別的娃,在雪地裏凍一天,不被野狼虎豹叼走,也一命嗚呼了。可是牛蛋蛋不,一個勁地哭,雪蓋一層,他蹬掉一層。進山打獵的養父,聽到他的哭聲才找過來的,發現裏雪地裏的牛蛋蛋,也是非常吃驚,連聲驚歎,這孩子命大,說不定將來就是條有出息的好漢。牛蛋蛋盯著養父看,還傻乎乎地笑。養父打獵的心思都沒了。刨開牛蛋蛋身邊的雪,將他挖出來,放進了後背的獵物兜裏,騎著馬兒趕回了家。那是養父養母一生中收到的最好“獵物”,他們一直沒有個孩子。
後來牛蛋蛋就在養父母家留了下來。可是養父母沒把他養大成人,就都死了,怎麼死的,牛蛋蛋沒印象,鄰居說是破傷風。
其實把弄這槍,牛蛋蛋又在想親人了。想那從未謀麵的父母,還有死去的養父母。
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過的,日子難免孤單寂寞。
小菲提著一籃子大白菜從院門進來。
她要給牛蛋蛋做發菜過冬。
“怎麼又弄槍了?”
“下不了地,閑得蛋疼,想出去獵一把。”
“你是說去打獵?”
“野兔野雞正餓得慌,找子彈吃呢!”
“不會是瞎折騰吧?”
“保準你晚上能吃到野味。可以了吧。”牛蛋蛋一邊忙一邊和小菲搭著話。
“我沒看過打獵呢!”小菲顯然也有興趣。
“那就跟上一起去。”
“要多長時間?隊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恢複出工呢!隊員們都在牲口棚那邊切玉米稈子喂牲口攢工分。”
“切玉米稈子那活你能幹,保你雙手出水泡。你呀,別管它什麼隊裏,你脫離算了,跟我過,少受那份罪。看你們受罪的樣子,我就納悶,什麼年頭,讓女人家幹活。”
“可是……”
“可是什麼?還想回城是嗎?城裏有對象割舍不下嗎?”
“牛蛋蛋,我城裏有對象?”小菲反問牛蛋蛋。
牛蛋蛋看了眼小菲,純屬自己胡扯。“我怎麼知道。城裏人總惦記著城裏的生活。”
“好吧,那就我城裏有對象。我是水性揚花的女人,處處留情,寂寞了才找你牛蛋蛋的。”小菲突然想鬧點別扭,讓牛蛋蛋寵她一下。這點她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