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忘記,在懸崖峭壁之間也常見一些小小的鳥巢——普通綠霸鶲的巢,巢由苔蘚建成,裏麵擺放著四枚白色的鳥卵。在前麵所述的所有如此設計、高懸結構的鳥巢中,沒有幾個像綠霸鶲的巢這樣令人心情愉悅。狐狸和狼的巢穴就在附近灰色、沉默的岩石裏,但它們的利爪無法觸及那一個個小小的“壁龕”,綠霸鶲的苔蘚屋就藏身在裏麵。
在我的視線所及之處,在每一塊突起的岩石上都有一個這樣的鳥巢。有一次,我沿著一條有鱒魚活動的溪流上溯,穿過一片蒼涼的峽穀。不到兩千米的短短路程中,我發現了五個這樣的巢穴。它們的位置並不很高,我伸手就可以摸到,然而水貂和臭鼬對這個高度無能為力,而且這個高度足夠躲避風雨。
我的家鄉有座圓頂山,山上長著許多鬆樹和橡樹,圍繞著山有一條荒蕪陡峭的路。在山前麵的一側,山頂上有一片向前突起的岩石結構,像屋簷一樣遮蔽了天空。巨大的岩層足有數米厚,能容納一人或多人站立,甚至可以自由活動行走。那裏有甘洌的清泉、涼爽的空氣。地麵是鬆散的石頭鋪成的,現在被綿羊和狐狸占據,過去曾是印第安人和狼出沒的地方。我兒時就喜歡在這裏避暑或者避雨。這裏永遠清新涼爽,我總能找到菲比霸鶲鋪滿青苔的小巢。這些鳥總要到你快要接近時才飛出鳥巢,停在附近的枝頭,擺著尾巴,用焦灼的眼神望著你。
自從歐洲移民開始進入這片土地,菲比霸鶲築巢也有了些奇特的變化。橋梁、幹草棚等人工建築也成了它們築巢的選擇,在那裏,它們經受了各種各樣的煩惱和幹擾。比起在山中的鳥巢,這些鳥巢體積要更大、更粗糙一些,難道是因為會經常受到人類的幹擾?我知道有一個幹草棚,一對夫婦連續好幾個季節在那裏築巢。在一根支撐地板的杆子下端幾厘米的地方排列著三個這樣的鳥巢,熟悉的人都知道,它們在這裏安家三年了。這種巢的底部是用泥土築造的,巢身內壁用動物的毛發和羽毛編製而成,外麵裝飾漂亮的青苔。鳥巢修建得如此漂亮,簡直無法比擬,然而令人不解的是鳥兒每個季節都會新建一個鳥巢,卻有三窩鳥在新巢中長成。
在鳥類中,綠霸鶲是最優秀的築巢師。極樂鳥在築巢方麵也值得一提,它們不惜花費時間和材料,精心選用各種柔軟的棉紗和毛織物,築造溫暖的巢穴。綠冠綠霸鶲在許多情況下隻選用白橡樹的花來築巢。東林綠霸鶲使用苔蘚和地衣,在橫向的樹枝上修建一個整潔、緊湊的窩狀巢穴。周圍沒有一個散落的碎片。鳥兒蹲坐在像籃筐一樣的巢上時清晰可見。它自由自在地環顧四周,似乎完全沉浸在安逸中,這是我在其他任何物種中從未見過的。大冠翔食雀在築巢時常常用到蛇皮,有時會將三四塊蛇皮縫在自己的巢中。
最薄、最淺的巢穴恐怕是斑鳩的。它們隨便將幾根小棍子和稻草搭成巢,鳥卵隨時都可能從巢中滾落下來。旅鴿築巢也很草率,它們的幼鳥經常因掉出巢穴而摔死。在常見的鳥類中,另一個極端的築巢者是鐵鏽畫眉,它會搜羅大量的材料,足以填滿一籮筐。魚鷹築巢也很輕率,它們每年都修補巢穴,拚命地向巢穴中添加材料,裏麵的填充物多得可以裝滿一馬車。
鳥巢中最罕見的應當是鷹巢,因為鷹是鳥類中最稀有的,它的出現都是很偶然的現象。我們看到雄鷹似乎在天空靜止不動,其實它早已飄然飛向遠方。年少的時候,有一年九月,我曾經看到一隻尾部有環紋的鷹,這隻灰色的大鳥讓我心生敬畏。這隻鷹在山中盤旋了兩天。當時,一些小牛、一匹兩歲的馬,還有五六隻羊在一條高高的山脊上吃草,不遠處有一座房子。第二天,這隻暗色的王者就出現在這群牲畜頭頂上空。不久,它開始像發現了老鼠一樣在空中盤旋。然後,它伸出腳爪慢慢降落在小牛的背上。牧群被嚇壞了,四處逃散。後來,這隻鷹的膽子越來越大,它俯衝的頻率越來越高,牲畜們開始瘋狂地撞擊柵欄,想衝進房子裏避難。這似乎並不是一次致命的進攻,或許是一種讓牲畜與小羊分離的謀略。當這隻鷹落在旁邊的橡樹上時,樹枝都被它壓彎了。這時,主人出現了,他拿著獵槍,開始追趕、射擊。這隻鷹很快展開翅膀,向南方飛去了。幾年後,一月裏,另一隻鷹途經這裏,落在一些動物死屍附近,但僅做片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