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必須離開這部分主題,加速前進。關於鳥類學的研究,我們都知道,奧杜邦先生的著作雖然價格非常昂貴,但確實物有所值。這是鳥類研究史上最詳細、最準確的作品。他的繪畫在準確性和精神上超越了其他所有人。他對於鳥類研究投入了極大的熱情,這在整個科學硏究領域是極為罕見的。他描寫《雁》的那一章就像詩一樣美。人們很容易忽略他的風格——這種風格常常是冗長而做作的,因為他的作品飽含真摯的熱情,目的非常單純。

在識別鳥兒種類方麵,盡管有更多善辨的耳朵,但從未有過比奧杜邦先生更敏銳的慧眼。比如,在區分鳥類鳴叫聲方麵,納托爾先生更勝一籌。奧杜邦先生在書中記載,路易斯安那州的白眉灶鶯和歐洲夜鶯歌唱的聲音是一樣的,而且,正如他所聽到過的一樣,讀者便相信了他的判斷。然而,毫無疑問,他高估了前一個,低估了後一個。其實,在歌唱上,歐洲夜鶯明顯要技高一籌。白眉灶鶯的歌聲富有動感,節奏很快;而歐洲夜鶯的歌聲則更加美妙動人,前提是書本的內容可以信任。比如,他又說藍色大嘴雀的聲音和刺歌雀的極為相似,其實卻是大相徑庭,拿顏色舉例,就是一種是黑色,一種是藍色。此外,他所描述的林鶺鴒歌聲是簡潔有力的,曲調逐漸變低,實際是曲調逐漸變高,而不是在下降,低音開頭,高音結尾,也與實際有很大出入。

雖然奧杜邦先生的著作篇幅巨大,其中的錯誤卻很少,令人非常驚奇。此時此刻,我隻能回憶起他的一個觀察結果與事實恰恰相反。他的記錄中指出一個事實,在記錄刺歌雀的時候,他特別標記,這種鳥春季在夜間飛行,向北方遷徙;而秋季向南方遷徙時,它們卻從來不在夜間飛行。然而,在華盛頓秋天的夜晚,它們在高空飛行時的鳴叫連續四年都深深吸引了我。

奧杜邦先生花費畢生之精力研究鳥類學,他在著作中記錄並繪製了四百多種鳥。假如一隻未曾被他的著作收錄的鳥在林中被你發現,你必定心生一種巨大的成就感。我隻有過兩次這樣的成就感。有一年的初秋,我前往西點軍校附近的森林散步,一隻棲息在地麵的鶇類被我驚起。它落在離我幾米遠的樹枝上,對我來說是陌生的。這隻鶇長著長長的腿,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我舉起獵槍,將它從枝頭擊落,看到那是一個新麵孔。這隻鶇長著寬大的尾翼、長長的腿,從中間腳趾到臀部關節的距離接近十厘米,翅膀上半部分的羽毛是橄欖褐色的,而下半部分的羽毛是灰色的。後來我才知道,貝爾德教授最早記錄它並且給它命名為灰頰鶇。這是一種很少有人知道的鳥,隻在遙遠的北方繁殖,甚至是在北極地區,想欣賞它的演唱,恐怕我要曆盡千辛萬苦前往遙遠的北方才行。

前麵我曾經說過,這個季節,我曾在華盛頓郊外的岩溪發現過一對灰頰鶇。它們的體形和棕林鶇相似,稍微大過隱士夜鶇和韋氏鶇。與其他物種不同的是,其他的鶇類都有褐色或黃色的羽毛,但灰頰鶇的羽毛通身都是灰色的。我還曾得到過一隻黃眉灶鶯或小灶鶯的標本,它是橙頂灶鶯的表親,或者是白眉灶鶯或水鶺鴒的同母弟兄。這隻鳥是我在特拉華河一個偏遠山湖的源頭擊落的,很明顯它居住在那裏。這種鳥一般生活在更遠的北方,它們的鳴唱異常響亮清晰,容易讓人想起它的同類們。雖然這種鳥名聲很大,卻還沒有著作記錄它們。

最近,在奧杜邦先生之後,作家和探險者們又收錄了三百多種新的鳥。這些鳥絕大多數生活在新大陸的北部和西部。奧杜邦先生記錄的鳥大多是生活在大西洋和墨西哥灣各州以及附近的島嶼。因此,關於太平洋沿岸西部各州的鳥,奧杜邦先生了解不多,他在著作中僅僅簡單概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