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阮意闌過分的沉穩淡然,讓孟雲寬脫口喚她夫人,如今隻幾日的相處,他越來越覺得她的骨子裏仍透著天真自然嬌憨可憐。
“倘若連他們都對付不了,我又怎麼在賀城立足。”阮意闌那樣明媚高貴,讓他覺得可望而不可即。
孟雲寬從側門退出去,正好有幾位蓄著胡須的人從抄手遊廊那邊兒過來。
其中一個人拉著另一個人的衣袖道:“瞧見了嗎?阮意闌就是為了那個人不肯將紫棠讓出來。”
“太守方離世,就在府裏養了新寵,也不怕讓人笑話。”
“可不就是,真是讓人看笑話。”
那些人說著,氣到極點,都紛紛往孟雲寬這個方向啐了口唾液,以示他們的嫌惡。
孟雲寬聽得清楚,不禁駐足,臥房填金的朱漆大門同時被人被拉開,那些人紛紛頷首,卻神情滿是桀驁,並不服氣:“夫人。”
孟雲寬不禁折回,倚在紋有花紋的木柱子後邊,阮意闌在人群中瞟了一眼,隻開口道:“我知道你們的意思,隻是這紫棠,我是絕不會讓出去的。”
“夫人,我陳近年為先太守鞠躬盡瘁,如今老母病危,為何您就不肯隻能紫棠來醫治。”說話的那人抬起頭,直視阮意闌。
阮意闌沒有開口,卻聽那人又說道:“整座賀城,隻剩下那點兒紫棠,悉數被夫人買了來,夫人又無甚用處,為何就不肯讓出來。”
阮意闌聽了忽然大笑起來,眾人驚詫不已,後來她開口說道。“我今日還見老夫人登靈岩山祈福,怎的就病入膏肓了?”
阮意闌話裏的意思明顯,是他們在故意找茬,反正無論怎樣,今天的臉是撕定了,其實阮意闌也沒想一直給他們臉色。
那人見事情敗漏了,索性也就撕破了臉,大不了就是今後各奔前程,她這樣的婦人,沒有人敢高看。
孟雲寬聽的仔細,也明白了大概,她為了他,竟不惜開罪師爺,將整個府地,甚至是將來的前程推至風口浪尖,孟雲寬何德何能,讓阮意闌待他至此。
阮意闌母家這些年生意在賀城做大,他們也不敢隨意開罪,而且太守的印章什麼的,還在阮意闌的手裏握著。
最後也隻是那幾個人憤憤離去,也借此擺脫掉了阮意闌,去尋自己的前程去了。
孟雲寬離開的時候,那幾個人已經氣急敗壞的走了,阮意闌不知道他在一旁偷聽,便也沒有現身,隻是轉身離開了。
阮意闌若是想要在賀城立足,必然要得到那些人的相助,可如今,她卻為了孟雲寬將那些人趕走。
其實在那一刻,孟雲寬的心裏,確實有些動容。
陽光中帶著些濕意,灑在人身上,黏糊糊的,並不舒服。
阮意闌既然已經將紫棠留下來,那阿瑛的命自然是保住了,隻是以後自己該以什麼樣的角色麵對阮意闌。
孟雲寬心裏為難,卻同樣
那幾個人雖是有意挑釁,可是有一句話說的沒錯,阮意闌將他養在府裏,肯定是會落人口舌。
孟雲寬一介書生,平時也最是講禮,如今這般名不正言不順,真是……
想著想著,手下煮的滾燙的茶水漫出來,灼的他手指火辣辣的。
平時在家裏時,孟雲寬有了煩心事就愛煮茶,偏偏每次都會走神,一走神,就會燙傷手指。
每次阿瑛給他上藥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抱怨道:“明明總是出神,還總愛在這個時候煮……”
孟雲寬看著自己燙的發紅的指尖,不自覺的笑起來,笑完之後又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空虛。
外麵的天漸漸暗了下來,遠處一層葡萄紫,又覆上一層玫瑰紅,交叉的地方,是像鮮血一般的烈紅。
秋容關上窗子,阮意闌從榻上起身:“他都聽見了?”
秋容過去扶著阮意闌起身,頓了頓,才說道:“是。”
阮意闌撇開秋容的手,秋容也識相的站在一邊,阮意闌想,自己這般,大概也能將他感動罷。
“秋容。”阮意闌低聲喚秋容,秋容忙應到。
“夫人。”
“給我更衣罷,去尋那支鸞鳳釵過來。”片刻後又說道:“就是我嫁過來時候帶的那支。”
秋容一愣,那支鳳釵,阮意闌嫁到這裏之後,就再也沒有帶過了。
秋容知道,那支鳳釵是阮意闌的母親留給她的,她向來是十分重視。
阮意闌這次拿出來,可見是對孟雲寬的用心,阮意闌這次是真的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