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妍第二天就把康辰投訴到了司法局和律協,因為是檢察官直接投訴,司法局挺重視,特意叫康辰及律協的人前去。康辰萬萬沒有想到李星妍會私下錄音,所以頗費了一番周折才解釋了自己的行為。
大意是說自己故意試探她之類。
司法局最後作出的處理是嚴肅批評,並說還有下次之類的行為直接吊銷律師資格證。季晉源離開了康辰律師事務所後,陳蘭認為他辯護不利,主動要求換律師。陳蘭的最新辯護律師是康辰。
李星妍對康辰這種明目張膽行賄及恐嚇,卻隻是嚴肅批評的處理結果不服,繼續投訴去司法局,並要求徹查。
過了幾天,檢委會招集所有人就幼兒園的案子再次討論。雖然不知道法院會怎麼判決,但內部還是一再開會確認,並商量了下建議量刑部份。檢察院內部覺得應該重判才能形成威攝,但量刑方麵這次不想幹擾法院,因為實際罪名還未審出,怕會有變數,如果此時建議量刑非常不妥,所以讓李星妍在下次庭審時看著辦。
過了幾天,法院再次通知開庭時間。其實這次開庭最多走過場,因為所有證據已經提交,康辰也沒有再提交新證據,不過李星妍還是趁開庭前去看守所見了陳蘭和肖曉。她先見的肖曉。
訊問室裏,程穎見到肖曉就氣鼓鼓地說:“便宜你了,過失致人重傷罪。”
肖曉不以為然:“所以我應該感恩戴德?需要我感激涕零嗎?”
程穎聽到這回複火冒三丈:“你閉嘴吧,你以為自己——”
“程穎。”李星妍打斷她,“讓我跟她說。”
肖曉直盯李星妍,不屑地笑:“過失致人重傷,我問了人,最高判三年,謝謝你啊。”她故意諷李星妍,“三年,很容易過。”
李星妍麵無表情:“我也覺得三年太便宜你了。”
肖曉滿意地微笑:“對這刑期我挺滿意。”
李星妍緊盯著她:“肖曉,網友把你的資料已經傳遍了,你父母家連續多日都有人前去騷擾。兩個老人被你連累也真是可憐,每天東躲西藏地搬家。”
肖曉想起父母就有些難過,坐牢這段時間她最擔心的就是父母。
李星妍見她不再囂張,有些沮喪難過,故意慢騰騰地說:“聽說前段時間你父親因為你跟鄰居吵架,心髒病又犯了,在醫院搶救了半個月才出院。你母親因為想你輕判,賣了你家唯一的房子,把所得錢款全部賠償給李小紫家人,隻是想小紫家人原諒你。現在為了生活,跟你父親滿大街去撿垃圾,對這樣的結局滿意嗎?還是你也會心疼?”
她的語氣不重,但一字一句都讓肖曉心疼到窒息,肖曉想著那些場景就受不了。
李星妍心酸地笑了笑:“也有網友會幸災樂禍,感覺你們家有此遭遇實屬罪有應得。肖曉,你認為是罪有應得嗎?還是繼續為自己三年的刑期而慶幸?”
肖曉一直都沒有再吭聲,而是難過到想哭。
李星妍語氣漸漸急快,充滿憤怒:“對,李小紫死亡,她的父母在家幾乎快哭瞎了眼,而你卻在此感到慶幸;你坐牢,你父母為了你在家也快哭得肝腸寸斷,別人當然也能慶幸。慶幸你禍害人最終被抓,慶幸壞人最終得惡報!”
肖曉流淚搖頭:“你不要再說了。”
“我曾經說過一句話,所有人犯罪後流淚隻是因為自己被抓,隻是因為坐牢被禁錮了自由。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因為憐憫被害人,沒有一個人是因為被害人遭遇死亡、重傷而痛苦。他們所有的悔恨皆來自對牢獄的厭惡,對沒有自由的傷感,對不能與親人相見的難過。”李星妍咬牙忍住對李小紫的心疼,“肖曉,你有沒有想過,天底下所有父母都是疼孩子的,你坐牢,你父母天天哭,但也就幾年刑期而已,他們至少還有點盼頭。但李小紫父母呢?他們連這點盼頭也沒有!他們的女兒沒有了,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究竟知不知道,讓父母麵對孩子的死亡,到底有多殘忍?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有多滅絕人性?你究竟知不知道,她隻是孩子,隻是一個僅僅能抓傷你的孩子?他們的人生還沒有開始,但就這樣被你扼殺。而你呢?你還在這裏為自己的三年而感到慶幸!”
肖曉哽咽:“我不想殺她。”
“是的,你不想殺她,無意殺她,所以法律用它冰冷的框架來起訴你。”李星妍皺緊眉,努力平息自己的憤怒,努力克製自己,“你替自己開脫,對孩子犯罪都有足夠多的詭辯。此刻的網友,或李小紫的父母,也有對你犯罪的衝動。但為什麼他們會克製住自己?因為他們相信國家,相信法律會製裁你。不過我跟你說實話。有時候我也痛恨法律,為什麼罪惡滔天的人才短短幾年而已?”李星妍咆哮問她,“你告訴我,為什麼惡貫滿盈的人才幾年而已?以後等她有了孩子,想起自己曾經虐待過別人的孩子,她會受到良心的譴責嗎?她會因為自己曾經犯下的惡,終生不寬恕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