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外公他老人家,”吳英男歎息著,“那三屍戮魂法也太過聳人聽聞!”
“不過是自取滅亡!”
裴度忿忿地道,不知是正一師張伯符,還是修卸與日長生冊》的陸安平?
隨即,他意識到失態,忙柔聲寬慰道:“林長老一家著實惋惜,可恨那張伯符!待回到應龍宮,師祖定會好好照拂你。”
吳英男躬身行了一禮,輕歎道:“可惜虯龍劍也被奪了!”
“這倒是關鍵!”裴度黯然道。
應龍宮傳承數千年,也隻有虯龍劍、黃龍甲兩件仙寶,如今倒被張伯符奪取仙劍,不知該如何對師祖交代?
更何況,還有正一派潛在的報複!
沉思半晌後,他仿佛下定決心,從懷中摸出一枚八角雷印,隨即摹些八威召龍篆,大約在記些什麼。
“這是?”吳英男不解道。
“人兩隔,故而雲中君傳下雷印,破開上界,用於傳信!”
裴度心地舉起端詳,臉上生出陣陣神往,“也隻我一人獲得此恩典,眼下隻好稟告上仙!”
而後,也不見什麼動作,那枚雷印仿佛一片輕羽,又似一隻雲雀,輕盈地飛上空,沒留一絲痕跡。
吳英男仍沉浸在驚詫中,望著上,不知在想什麼?
……
……
色完全暗下來,沅江兩岸燈火通明。
今日正是七月十五,道門所稱中元節,佛家則稱盂蘭盆會。按慣例,夜間會有法會燭火,人們在盂蘭盆放百味飯食、在河中放蓮燈,以告慰逝去的親人。
即便三日前的異象,也沒妨礙人們的熱情。
上遊某處,排民飛快劃著竹排,將兩岸火光拋在後頭;沒多久,竹排便轉入一道不起眼的溪畔,燭火也冷清了些,倒影在水鄭
柳遲斜據在排上,右手握斷裂的分水刺,臉上滿是疲憊;待瞥見那方白石郎君廟時,忽然來了精神。
“到了!”排民停下竹篙。
“柳大哥回來了!”
溪畔人頭攢動,站滿了排民、漁戶,略顯矮的朱瑞站在最前,呼喊著衝上來。
“擅很重......”柳遲重重咳了聲。
火光映著身上恐怖的傷痕,還有孱弱身軀,朱瑞忙輕輕攙扶著,眼中已有淚光。
“黑魚寨算是交代了!”
柳遲裂開鱸魚嘴,痛快地笑了笑,隻是馬上變得黯淡,“隻是那些黃鵠山修行人,實在沒有辦法!”
朱瑞再也抑製不住,抽噎幾聲,眾多排民也湊上來。
“哥哥我福大命大,烏金鱔王咬不死,風浪裏來來去去,咱們排民幾時那般家子氣了!”
柳遲拍了拍胸脯,這回卻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們......他們會有報應的!”
朱瑞忙攙扶著,哭腔中帶著恨意,“那林家,也被雷劈成了灰燼!”
“是方外修行人做的,排民的鳳鳴也是......”人群閃過一條道,柳遲緩過氣來,喃喃道,“可那是另一個世界!”
聲音歎惋,朱瑞聽懂了一絲,心中驀地想起那位叫他符籙的大哥。
“取一盞蓮燈來吧!”
柳遲停下腳步,環顧周圍排民,又瞥了眼手中的分水刺。
人群遞來一隻蓮燈,明黃的亮光裹在紅色蓮瓣中,不住跳躍著,映著他的臉龐。
“敬師傅,還有其他排頭們!”
柳遲接過燈,跪在白石郎君廟畔,口中念道。
朱瑞跟著跪下,人群也肅穆起來,一道又一道蓮燈彙入溪中,隨著潺潺水聲,最終彙至沅水。
下遊一千三百裏處,陸安平正靜靜站在江畔。
他刻意避開了嘈雜的人群,也沒讓金須奴隨行,從翠微書院出來,便獨自來到此處。
噗!
夜風中,他心念微動,指尖旋即泛起一絲火苗,撲閃著將三盞蓮燈點燃。
“爹、娘,還要伯符——”
“每到中元,總會很想你們,今晚尤其……”
他喃喃念著,“我知道人死了,魂魄也不複存在,而中陰光明境的一瞬,孩子仿佛重新活了一遭!”
“我明白了許多,也想清楚一些事,向袁真人做到問心無愧便好。隻是他也有遺憾,希望會峨眉山彌補......”
他抬起頭,一輪圓月掛在中,散著皎潔的清輝,顯得如此靜謐平和。
“我會到長安去!”
“我會找到真相,會報仇,然後.......平安地活下去,像娘曾期待的那樣!”
完,陸安平放下蓮燈,望著它們隨水波飄遠,直至視線盡頭,直至彙於無邊的燈海。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