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元依舊保持著平靜,語氣平緩地說道:“二位殿下帶兵奔喪,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是大逆不道,但實則確是有驚無險。請殿下試想:八千人也好,兩萬人也罷,對於太子而言這是挑釁與威脅,但對於陛下而言卻微不足道。因此,隻要陛下不怪罪殿下,那麼殿下本身不會有任何風險。”
“以父皇之聖明,難道就不會猜到二哥和我是在挑釁麼?”站在一旁的晉王朱棡不解的問道。
“當然會!以陛下之聖明,怎麼會看不透如此謀劃。但陛下一定不會責怪二位殿下。一來是陛下會借此考驗太子的反應與舉措。其次,也是關鍵的一點,便是那《皇明祖訓》之中沒有一條是用來定量藩王罪過的。”
朱棡仿佛是聽明白了,點點頭,沉默不語。
見沒人打岔,王子元接著說道:“陛下起於淮右布衣,舐犢之情,自然深重。對於骨肉,陛下何曾有過嚴厲的處置?更何況各位藩王如今鎮守國境,為朝廷倚重,既能保境安民,又可牽製驕兵悍將,既如此陛下不會輕易處罰各位殿下。況且區區八千人馬對於京畿十萬之眾不過是蚍蜉撼樹之勢,想以此與陛下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料陛下也不會認為二位殿下會做如此愚蠢之事。”
說著,王子元轉過身,走到之前秦王朱樉的桌案前,拿起太子朱標發來的請帖,接著說道:“對太子殿下則不同,如此明顯的示威勢必會讓太子心中有所抵觸。太子本性柔弱,很容易舉止失措。再加之永昌侯向來敏感,也定會慫恿太子重提削藩議程,明裏暗裏都會有所舉措。而這也正是陛下的逆鱗。”
說罷,王子元輕歎了一聲,道:“當年葉伯巨之事曆曆在目。倘若陛下沒有如今這般病重,怕是永昌侯會成為第二個葉伯巨,下一個胡惟庸。而失去了永昌侯的太子也隻是一個孤君而已。”
說道胡惟庸,王子元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一皺。
“父皇無法理政,這也算是太子的運氣了。”朱樉看著王子元,似乎發現了那輕輕皺眉的一瞬,接著說道:“不過,這和你說的時間有什麼關係?”
王子元拿著請帖,慢步向朱樉走去,並說道:“如今太子實際已掌握著京城內外,此千載難逢之機,倘有延誤則會功虧一簣。因此上,太子必須在陛下不理政這期間解決兩個問題。”
“兩個問題?”
“其一是順利地解決藩王們,也就是二位殿下與燕王的威脅。其二,便是促使滿朝文武對削藩之議達成共識。隻要解決了這兩個問題,縱使陛下恢複如舊,怕也是無回天之力。”
“父皇殺伐果決,亙古未有,難道也會這麼輕易被威脅麼?”
王子元笑了笑,說道:“當年漢高皇帝也是乾綱獨斷,殺伐果決,除韓信,殺彭越,甚至連一起起於微末的樊噲都要置之死地。但偏偏對想廢掉的漢惠帝無可奈何。在下敢問殿下,這又是為何呢?”
朱樉略想片刻,似是在自語道:“羽翼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當可奈何?”
王子元點點頭,說道。“正是。如今滿朝臣僚便是當年的商山四皓。如太子能將淮右悍將,勳臣僚屬,浙東文黨三股勢力整合在一起。那陛下也隻能像漢高皇帝一樣,孤單地唱一曲‘鴻鵠歌’了。”
“憑太子的實力怕是很難做到吧。”
“目前朝內,如胡惟庸等勳貴已死,宋濂等文魁已亡,徐達,湯和,李文忠這些將帥或在外征戰,或病重臥床,而鄧鎮,常茂這些功臣子弟威望尚欠。能做表率的隻有韓國公李善長與宋國公馮勝二人。就如在下剛才所言,以李善長為首勳臣和以馮勝為首的悍將目前的態勢是作壁上觀,是否倒向太子尚不明顯。而浙東文黨雖是一群儒家理學信徒,但與太子素無交集,短時間內怕是也無法成為太子的勢力。”
王子元走到朱樉的麵前,將手中的請帖雙手恭敬地乘給朱樉,接著說道:“太子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掌控朝局。因此,殿下不必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