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孟琬又多坐了一會兒,她說自己想看看那些壁畫,便起身湊到陳教授他們當中。
低頭看時,才發現腳下的黃沙已被濡濕一片,沉沉地凹陷,沙礫黏在一起透出大地深沉的棕色。
我忙用腳在上麵蹭了兩下,以掩蓋痕跡,站起身來拍拍土,偷偷坐在黑皮身後聽他侃大山。
正趕上他講到情緒激動處,唾沫橫飛,兩隻粗糙的大手在空中又抓又撓,眉眼間的神氣也恰到好處,說至我們被妖女的黑尾扼住脖子時,他反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故意把臉憋得漲紅,喘著粗氣跟汪起風和大牛吹噓當時的情況有多麼凶險,自己又是多麼臨危不懼,勇敢鎮定,如何將妖女一舉擒下。
原本冷漠淡然的大牛竟也被他吸引,瞪大眼睛,探著下巴,小心地聽著每一處細節,生怕自己落下什麼。
我心笑道:
這黑皮,仗著知情者都不在場,自己就天南海北地吹,
沒見過他身手,光看他嘴上功夫了。
汪起風卻不作理會,聽到一半便轉移注意力,毛老大直直地盯著陳教授一行人。
“嘿,小白,你聽我說呢嗎?你尊重一下我行不行?”
黑皮用腳尖去點汪起風的膝蓋,不滿地嘟囔道。
汪起風扭過頭,幽幽地瞥他一眼,語氣中滿是不屑:
“我隻想聽真事,不想看你吹牛皮。”
黑皮一聽,拍腿叫板:
“嘿!我毛老大說一是一,有二說二,倘有半點虛話,我……”
黑皮本就容易激動,被汪起風這麼一嗆,更是高高揚起手,有力地揮舞,恰巧碰到我的肩膀,嚇得他趕緊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喲!小同誌你怎麼在這兒呢!啥時候過來的也不打個招呼!”
“用得著打招呼嘛,我就是想過來聽你講故事,不想打擾你。”
我努力憋笑,假裝嚴肅地看他略帶驚慌的表情,像個小孩子砸了鄰居家的玻璃被發現一樣。
“嘿,還真不巧,今天的故事講完了。”
“那行,”我笑道,“我能跟他說兩句嗎?”
我指的是汪起風。
“你隨意。”
“我想問,你和楚震下去的時候,就沒遇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嗎?比如,出現幻覺啥的,感覺還很清晰。”
汪起風搖搖頭,頓了一下,看著黑皮道:
“他說的是真的?”
黑皮倒急了,抓起一把沙子拍到汪起風腳上:
“我說你什麼意思,覺得我不會說真話嗎?”
“嗯……一部分真的吧。”
我答道。
“我去——”黑皮無奈,一掌拍在大腿根上,暴躁地轉過身去不再看我們,這樣還不夠,兩隻手把耳朵堵得牢牢的,開始閉目養神。
“真的沒有,隻感覺空氣有些不夠用。”
汪起風道。
“那,在空氣很少,非常不夠用的情況下,會讓人出現幻覺嗎?”
“難說,不是所有人都會,況且,這種情況,隻是在人快死的時候,你們如果碰上了,肯定出不來。再者,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怎麼可能連幻覺都一樣呢。”
我覺得汪起風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禁皺眉,
“莫非,我們在下麵又碰到髒東西了?”
汪起風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