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攀上懸石路,各自躺倒,大口地喘氣,陳教授雙手捂著胸口,喘得厲害,而且喘一下就咳嗽不停,臉上的表情逐漸難堪,麵色醬紫。孟琬不停地給陳教授拍背,陳教授捂著嘴一直咳,隻得伸出手擺了擺,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水。”
“水,水——”孟琬已經慌了神,生怕陳教授出什麼岔子。
“咱們的水已經用光了——”黑皮頹唐地搖搖頭。
此話一出,仿若晴天霹靂,重重地砸在每個人心頭。
人不吃飯最多可以承受七天,但不喝水的話,活不過三天。
三天時間,就算現在能出了河伊女國,也根本不可能在一兩天時間內走出塔克拉瑪幹,況且是在沒有羅盤、定位儀的情況下。
反正都是看不到一絲希望,眾人已經學會將痛苦地抱怨埋在心裏,外表上逐漸淡定,最終的露出來的表情,隻是毫無生氣的死魚臉。
我們沒再討論這個話題,解決不了的問題先放下,解決眼下才是上策。
汪起風定了定神,道:
“沒關係,這是運動性咳嗽,老人家年紀大點了體力跟不上很正常,安靜下來休息會兒就沒事了。”
我憂心忡忡地捂著自己的傷口,獨自坐在懸石路邊上,我掀開手看一眼,四個血洞嵌進肉裏,連帶著已經腫起來,我強忍著疼痛,狠狠地擠出毒血,流出來的血還是暗紅色,並無異樣。
會不會這具嬰屍是沒有毒性的?
我安慰著自己,從包裏翻出自帶的藥箱,簡單消毒後,隨意敷上些創傷藥,用紗布簡單纏兩圈,算是包紮完畢,卻並沒有把這事告訴任何人。
我腳下便是密集的嬰屍,它們蹲坐在地,抬頭盯著我們,一動不動。
我心中隻有賀連橋,打開狼眼手電,放眼尋望,隻見百米開外,孤獨地躺著一具鮮血淋漓不成人樣的屍體,賀連橋幾乎被撕碎了。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胃口一陣翻湧,險些嘔吐起來。後來的日子和我當時預料到的一樣,賀連橋的死成為我心尖上一道邁不過的坎,這是間接死在我手下的第一個人,跟日後我的罪孽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但是,它和我現在還存有的理智與良心直接掛鉤,和那些罪過性質不一樣。
孟琬之前一直沒問過,但現在卻能夠一眼看穿我的心事,她走過來,和我並肩坐下。
“為了他?”孟琬問。
我沒說話,低垂著頭。
“這可不像你啊——”
“你不覺得我很廢嗎?”我默念,“連自己的夥伴都保護不好,還去害他們。”
“那有什麼辦法?如果一個人能提前預料到危險,那麼還要保險公司有什麼用?賀連橋走了,大家都很難受,但現在不是沉淪的時候,走的人已經走了,活著的還要想辦法活下去啊——”
道理誰都懂,可到了關乎人命的問題上,卻不足以墊在腳下讓我邁過這道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