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琬突然不說話了,收頷垂眉,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扭頭看看,忽然想伸手放到我拄在地上的左手上。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最主要的,是怕暴露我受傷的那隻手,觸電一般把手縮回來。
兩人一時變得尷尬,孟琬沒想到我會拒絕,愣了一秒,也抽回手去,兩隻手交叉摩挲。
“那個,這裏有點冷哈,”孟琬說話開始不利索,臉上驀然騰起一片紅暈,“你,你不要想太多,現在活下來要緊,沒事兒我就先走了啊——”
“行吧,那個,”我忽然覺得剛才那樣很突兀,肯定傷了人家的心,但又不方便把自己的傷告訴她,“你吃糖嗎?朋友從國外買來的。很好吃。”
在家時,一盒巧克力糖已經吃得不剩多少了,來沙漠時索性都帶上,巧克力糖放的位置我記得很清楚,所以隨手就掏出來兩塊,我隔著包裝摸那糖,卻發現巧克力早在沙漠中被曬化了,現在變成扁扁的一坨。
我還是遲疑地將它們遞到已經站起來的孟琬身前。
“我就不吃了,現在又沒水喝,你是巴不得我早點走嗎?”孟琬開玩笑道,可還是很自然地接過糖果。
這算是桃花運嗎?
應該不算,我自己知道對她很有感覺的,隻是苦於現在根本不是時候。
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以至於孟琬離開的幾十秒內,心髒都在胸腔內“砰砰砰”跳個不停,像是一頭猛獸於窄小的獸籠中憤怒咆哮,冷靜下來後,莫大的失落感又似海潮般湧上心頭。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絕境下,我是很有機會好好發展我們兩個的,可現在幸存的希望著實縹緲,讓人再提不起心思搞一些花前月下的事情。
這讓我懊悔萬分,甚至連賀連橋的死都暫時拋之腦後,當務之急,是讓隊伍裏的人好好活下來,隻要我們還能走,還有力氣走,就不能放棄。
想到這兒,一股精神勁兒從身下直衝頭皮,我忽然感覺自己又充滿幹勁。
“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黑皮首先站起來調動大家,“咱們時間不多了,前麵還有很多東西等著咱們,咱們不能甘心就這樣留在原地無所作為,對不對?所以說,大家趕快行動起來。”黑皮此時也是心力交瘁,兩隻豆豆眼都快擠到一起了,但依然努力調動臉蛋子上的肌肉,給眾人擺出一個甜不甜苦不苦的窘迫的笑容。
“可前麵是死路啊——”
在最喪氣的時刻能說出最頹廢的話的人,當數彭齊生無二了。別人總是把苦水吞在肚子裏,唯獨他跟別人不一樣。
這次黑皮竟也是反常,唯一一次沒有對彭齊生橫眉相向。
“嘿嘿——”黑皮現在這張枯柴臉是我見過的最難看的笑,“你要是不想走,盡管留在這兒。”
“能給我多留點食物嗎?”彭齊生此話一出,徹底把黑皮逗笑了,笑得他雙手叉腰,前仰後合。
“啊呸——”坐在懸石路邊上的我一口唾沫朝下啐到一隻嬰屍頭上,二話不說站起來直奔彭齊生,“我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