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沒想到,這種類似於惡魔的做法,竟然在這個時代還會發生,心中無限悵惋,一陣絞痛。倘若我們能早出來一步,我或許就能把他們母子救活,他們的生命還有大半的時光要走,尤其是她兒子,一個尚未經曆過青春中許多美好的孩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去了——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我擦擦眼角的淚,問村長他們母子埋在哪兒了,我要去給他們掃掃墓。
這也是我五六天來第一次走出院子,要不是自己先在地上比劃兩下, 自己都不會走路了。村長帶我走向祠堂,破爛的祠堂四麵牆已經各倒塌了一半,牆內麵已經被大火熏黑,早就沒了一間莊嚴肅穆的祠堂該有的樣子。
我問原來供在祠堂裏的人現在還在祠堂裏嗎,村長搖搖頭,說但凡家裏有院子的,都把自己祖宗遷走了,供在自己家裏,剩下的,家裏沒地方的,就都還把屍骨放在這祠堂中,村長自己最近也在考慮要不要把老房拆一下,再翻蓋一間,隻是苦於財力人力不夠,一拖再拖,現在好了,有了陳教授的這一筆錢,等過兩天安定了,立馬就辦。
外麵風沙有些大,我便讓陳教授先行回家,忙自己的事,我掃掃墓就回去。
“那你們還要今天走嗎?”村長問。
“嗯,我家裏也有很大的事,不能再耽擱了,等我以後閑下來,再帶著好東西回來看您老人家。”
村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背著手回村了。
我獨自站在一口巨大的黃泥棺前,比常人的棺材都要打出一圈,看得出來,是一口舊棺材拆掉,用新泥抹的,裏麵安葬著阿依一家。
我將手掌貼在棺材上,輕輕地撫摸,頓感心頭無限沉重,感覺自己肩上正承載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我獨自在棺材前站了半個小時,抬頭環顧四周,當時在祠堂中激戰群屍的場景曆曆在目,真是一盤險棋啊,但凡走錯一步,我都不能安然地站在這裏。
我循著小道抄回阿依的家,又一次走到那個我第一次遇見小坎曼爾的胡同,我背對著胡同口,一陣白亮的光從胡同口側麵照過來,一陣涼風卷起地上的黃沙,裹挾著細小的砂礫,在攏音的胡同中徘徊。
我心緒翻湧,始終不敢回頭,好像我一旦回頭,就能看到坎曼爾蹲在地上玩,抬起頭來滿臉是土,眼神中帶著緊張,畏懼,和渴望,看著我,我真的沒有什麼能拯救他們了——
安靜的胡同裏,傳來一陣腳步聲,我雙手捂著臉,調整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讓別人看出我的悲傷,回頭望時,卻是孟琬。
“你也出來散步啊——”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