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來打聽阿依?尤麗吐姿的情況,順口問道,畢竟當時夜裏和她談話,她態度積極,雖然自己的丈夫那麼不明不白地死了,但自己還是要把兒子撫養大,自己平時還可以做些手工活養家糊口,聽她對生活還有希望,我心中也倍感欣慰,日後因為事多,也沒機會多聯係過。
今天又在這個地方,忽然想起來他們母子,於是打聽道。
一聽我我提他們母子的名字,村長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好像吃麩糠被噎到了一樣,我一看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們肯定是日子過得不太好了。孟琬也看著庫爾班村長,滿臉關切。
村長磨蹭了一會兒,把銀行卡放進胸前的兜裏,摩挲雙手,支支吾吾許久,最終說道:“唉,他們,也可憐呐,早就入土了——”
“什麼?”我一聽此言,直覺得眼前天旋地轉,兩隻腳發麻無力,腿一軟就倒在炕上,庫爾班村長和孟琬趕忙把我從炕上扶起來,我喘著粗氣,頭暈眼花了許久,才勉強恢複些氣色,連忙問村長怎麼會這樣,我縱然想過他們母子生活不易,但從不敢想竟然已經離開人世!如果現在還活著,我好歹也是能給他們留下些本錢,做做小本生意,維持生活的,可是,村長這一句話宛若一把殺人的刀劍,重重地插在我心頭。
“怎麼會這樣呢?什麼時候的事?阿依跟我說過的呀,她要帶著兒子好好生活,他們為什麼啊?得病嗎?”
村長被我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發懵,又生怕我再暈過去,於是緊緊攥著我的手,“你不要急嘛,你聽我給你說,你不要急。
唉,是,這話是沒錯,阿依一家確實不容易,丈夫死了,家裏還留著一點本錢,阿依過不久就會托我從城裏給他帶點材料回來,她能做些手工,在村子裏賣賣,我讓我二兒子每次進城都給阿依家捎回點東西過來,可是,這不就半個多月前,那個賣材料的賣主忽然這不就病死了嘛,我們在城裏一直轉到天黑,都找不到別的賣主,就先回來了,一般我們是八天進一次城嘛,這事兒說來都怪我,我隻跟她說賣材料的賣主死了,買不到材料,等有機會再給她尋新賣主。
可是她就以為買不到材料了,家裏過得又吃緊,一天做不上生意,自己和娃兒就得挨餓,這不,她想不開,就從祠堂裏偷了兩斤觀音土,就和兒子吃了,就活活脹死了——
說來都怪我老漢啊,辦事不利啊,這我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呀——”
我聽完人都呆住了,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這種事,能從誰身上找過錯?誰也沒有錯,我隻是心中悵然痛惜他們母子。
孟琬不知道觀音土是什麼,觀音土說白了就是燒完的香灰,雖然沒有毒性,但比砒霜查不了多少。
那東西人吃了隻進不出,消化不了,也拉不出來,就隻能在肚子裏盤著,不會感覺到餓,但是時間長點了,人就會慢慢肚脹而死,十分痛苦。吃觀音土,是舊社會,民國軍閥混戰時期,民間一種經常流傳的做法,哪家人實在活不下去了,或者老人下不了地,但還得吃自家糧食,人們就會找些觀音土給老人喂下去,讓老人最後也做個飽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