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笑嗬嗬地道出老姑死去的慘狀,聽得人頭皮發麻,而傻子卻毫不在意,露出一嘴大白牙,盯著我們不動。
這讓我更加對老姑的死和我有關係深信不疑,我仿佛感覺自己的背上越來越沉,脖領子處一陣冷風吹過,嚇得我打了個冷戰。傻子旁邊站著一個滿臉胡茬的男人,聽他在這兒笑嘻嘻地大聲說話,心裏厭煩得很,當時給了傻子一腳,“傻二,別他娘的什麼都往外說。”
那男人看了我們一眼,想說什麼,過一時,又憋了回去,提著傻子的脖領子把他領走了,傻子依然擺著張笑臉,身體很順從地跟著男人走了,眼睛卻一直盯著我們。
越來越多的人湧到老姑家門前,看來這是他們村裏死人後習俗,受人尊重的老輩子人走了,全村都會來送行,女人們都會在腋下夾一塊白布。我和鳳是羚不是白村人,長久留在這裏多少有些不舒服,於是鑽個縫會旅館去了。
村子裏大大小小的飯店超市都關門了,我們剛隻顧著買飯菜,卻沒來得及買酒,兩個人合計找大叔要瓶酒喝,村子裏就他這一個熟人,把酒錢住宿費一並給了,否則串村買酒太不方便了。
大叔的家就在旅館對麵的胡同最深處,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去老姑家裏,二人剛要敲門時,半扇鐵門緩緩地開了一個縫,大叔一條腿邁出門,鬼鬼祟祟地閃出腦袋來,似乎要偵查什麼敵情似的,不料正看到我們在門外,急忙把腿抽回去,趕緊就要關門,我和鳳是羚都不知他搞什麼鬼,伸手把門別住,“哎叔兒,你做賊啦?幹嘛這樣兒,”鳳是羚笑道,“我們想問問你家有整瓶兒的白酒沒——”
鳳是羚還想接下句,大叔將他的手從門上扒拉下去,嘴裏倉皇地接道:“沒有,沒有。”
“啤酒也行呀——”鳳是羚又道,卻沒想到大叔把大門迅速關上,然後手忙腳亂地插了門,生怕我們硬闖他家似的,嘴裏喊道:“沒有,什麼也沒有,你們別來啦!”
鳳是羚被大叔這麼一搞,氣得臉色通紅,朝大門啐了口唾沫罵道:“呸,老東西,剛還好好的,忽然就跟見了鬼似的,這村子裏沒一個正常人,一天天陰陽怪氣的。”
說著,他不解氣,還想從地上撿塊磚頭隔著大門拋進去,被我攔住,我勸道:“算了算了,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咱們這兩天趕緊辦完事兒就回去了,省得在這兒吃不好睡不著的,咱們回去將就將就算了。反正住宿錢還沒給呢,瞧他來不來找咱們,頭走之前打他一頓,打完咱就走。”
鳳是羚被我這麼一勸反倒笑了,指著我鼻子罵道:“你小子可真不是人呐,人家待咱們可不薄,你這就過分了。”
“那你還不是要撿塊磚頭扔老頭兒家裏呢?”
二人說笑著回了房間,將涼了的火燒下酒菜吃幹淨了,往床上一躺,昏昏欲睡,但整個下午二人都枕著自己的胳膊,各有心事,誰也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