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七點多就起床了,天剛蒙蒙亮,天空都是紙一樣白色的,滿地掛滿了霜雪,秋天枯死枯黃的雜草變了顏色,給自己披上一層白紗,好像昨夜下過大雪一樣,村子裏的樹梢全披上了白霜,空氣又冷又幹,兩個人走了沒兩步便嘴唇發幹,也不知是天氣幹燥還是上火著急。
村子裏基本沒人出來,大冷天的誰在外麵待著呢,兩個人盲目地走在街上,好不容易碰見一個小孩兒,蹲在胡同角背對我們彈玻璃球玩,這麼冷的天他也不嫌凍手,家裏沒人管麼?
我倆上前拍了拍那小孩兒肩膀,小孩兒扭過頭,竟是我們在遊戲廳裏碰到的打拳皇的孩子,隻是他的精神差了許多,昨天還到老姑家讓她給看了看,孩子看了一眼我們不說話,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我前天就覺得他在發燒,此刻沒經過他同意,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紅撲撲的臉蛋,竟然燙手得很!
我不禁叫了出來:“燒這麼高!家裏不管的嗎?”那小孩兒跟不認識我們一樣,眼神黯淡無光,我伸手去摸他時,他很不願意,一個勁兒往一旁閃,明明沒用一點力氣,竟坐倒在地,我剛要去扶他,小孩兒竟然把我的手推開,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張藍白格子的洗得發白的手絹,很小心地將手捐拆開,輕輕地頂在頭頂,自己跪倒在地,雙手合十,閉著雙眼,嘴裏振振有詞,聲音很小也聽不清在說什麼,我忽然想起昨天老姑說過的讓孩子回去多禱告禱告,難不成就是這樣禱告?
我心頭猛地一震,難道人生病了就憑跪在地上頂著個手帕就能自愈?簡直荒唐到底,這都什麼年代了,竟還有人信這種事情!這村子到底有多迷信!我不由自主地打個冷戰,想不到白村人竟然迷信成這樣,連一個什麼都幹不了的老姑的胡話都迷信到這種地步,那麼可見三生觀對人們的統治力有多大,我忽然能理解大叔為什麼對我,對濕耶牛神避之不及,他們相信迷信的存在,就像我們相信科學一樣,我們把藥物當做治病的根據,他們卻把禱告當成救命的稻草,隻不過愚不可及。
我正想問他家裏人為什麼不給他治病,忽然聽到背後有個女人聲罵道:“他媽的你們要不要臉,連小孩子都欺負!”
二人回頭,正是孩子的姐姐,她正穿著一身毛絨睡衣,不是很幹淨,手裏提著泔水桶,一出門正巧看到我們圍在小孩身前,孩子倒在地上,便以為我們欺負他,姐姐放下水桶,跑了兩步到我們中間,一把將弟弟拉起來,回頭看時,卻不料又是我們,臉色難堪,極是尷尬。
“你自己問問他,我們什麼時候欺負他了!張嘴亂咬人。”鳳是羚心裏雖然不滿,但嘴角上翹,盯著他姐姐的臉笑道。
女孩兒動了動嘴沒說話,一手拉著弟弟,轉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