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這麼說，夢妃娘娘會傷心的……”
王大監看著莫愛那張平靜沒有絲毫變化的臉，心中竟然有些發怵。
“嗬，”莫愛扯起嘴角冷笑了一聲，轉身朝門口踏去，“既然如此，那讓母妃在我麵前哭泣，莫愛，會安慰她的。”
母妃？母妃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人會為她而傷心了。
就這樣走向滅亡，帶著那些人一起。
王大監看著莫愛前去的方向，搖頭歎了口氣，朝著身後招了招手，跟在了莫愛身後，每走一步，心中就沉重一拍，最後看著那纖細的身影，反而釋然了。
既然是公主決定要走的路，那麼就由他來送公主這最後一程吧。
仰頭看了灰蒙蒙的天，似是又有大雪將至，眼中光芒暗淡幾分，脊背挺直，腳步也愈發的堅定。
先皇，老奴……盡力了。
議政殿內，莫霆一身明黃坐在大殿之上，堂下，文武百官左右分列，隱隱看去，便能發現其中的規律所在。
左邊，以尚書文為代表的文官，右邊，則是以將軍雷德勝為代表的武官，兩邊人馬後方，則是一臉茫然的幾人，沒有確定的目標。
沒一會兒，門口傳來了極輕的腳步聲，觸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弦，齊齊扭頭望去。
隻見莫愛不知何時換去了一身紅裝，身著一身純白，臉上少了平日裏天真爛漫的笑，多了一分疏離的冷漠，那雙眼中射出的寒光，竟然讓他們這些活了半輩子的老家夥有些發怵，意識到了這一點，無論是雷德勝，還是尚書文，全都拉下了一張老臉，回過頭來。
莫愛微抬起下巴，看著殿上那一抹金黃色的身影，眼中光芒又冷了幾分，抬腳大步跨了進去。
一言未發，也沒有低頭，更沒有下跪。
莫霆勃然大怒，大掌猛地在龍椅上一拍，冷道，“小妹，你真是越來越不懂禮數了，見了新皇為何不下跪！”
王大監慌忙笑著踏著小碎步跑上前來立在莫愛身側，垂下腦袋低聲道，“公主，快下跪，大皇子現在是皇帝。”
王大監記得滿頭大汗，但是莫愛卻渾然不覺，依舊立在原地，冰冷的嗓音從喉嚨裏發出，“尚婉瑩何在，叫她出來見我。”
“放肆！”還不等莫霆發怒，尚書文就率先跳了出來，上下不屑的打量了莫愛一眼，冷笑道，“第一公主真是集天下寵愛於一身，現如今公然不把皇上放在眼裏，當眾指揮皇帝，隻怕這今後，還要取代了帝位不成。”
“丞相大人，公主年幼不懂禮數，應該，還沒有丞相說的那麼嚴重才是。”王大監連忙幫腔道，但是又不敢得罪了丞相，話說的十分委婉。
“皇上恕罪，老臣也是為了皇上著想，皇上乃九五之尊，不比以往還是皇子的時候，饒是兄弟之間，此時也要有君臣之分，怎能因為公主，而壞了這規矩？”
尚書文雙手攏在官服袖內，一邊斜眼看著身邊站著的莫愛，冷冷一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尚書文一句“取代帝位”立即踩中了莫霆的痛處，當即也不管王大監說什麼，冷聲喝道，“莫愛，念在你我同根份上，朕，暫且不與你追究目無尊長之事，你且說來，憐夢宮今日大火，是何人所縱？”
莫霆新皇繼位，若是一上來就因為這麼個事而殺了莫愛，那麼堂下大臣必有不服，支持三皇子一派的人也會因此揪住不放，說什麼新皇殘暴虐殺手足，這節骨眼上，還是先忍忍。
王大監伺候君王這麼多年，聽著莫霆這話鋒是有意要放過莫愛，連忙在一側給莫愛使眼色，“公主，皇上問你可在憐夢宮看到什麼可疑人沒有。”
莫愛不理會他，小小的身子挺得筆直，“火是我放的，燒幹淨這皇宮中最後一片純潔地讓它不受汙染何錯之有？”
“你說皇宮中最後一片純潔地？”莫霆臉色漆黑如墨，“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愛冷笑一聲，抬腳朝前走去，走到眾人前頭，腳尖一轉，麵向他們，眼中滿含譏誚，“在座各位，先皇在時，哪一個對我不是畢恭畢敬，家有珍寶，先皇其次，率先給我來討我歡心。”
眼眸一轉，落到了當朝丞相尚書文臉上，“尚大人，您當初送我的玉珊瑚，您還記得嗎？不過已經被我打碎了，還有我們的兵部、禮部、戶部，幾位大人當初送我的物件，莫愛也全都記在心裏，看各位大人表情，想來也都記得。”
幾個被點到名字的大臣個個麵色漲紅，沒點到的也都低垂下了腦袋。
“慰問公主，那是身為臣子的職責所在，老臣不覺得哪裏有什麼不妥。”
莫愛原地踱步，笑道，“當然沒有什麼不妥，但是，父皇駕崩之後為何不見眾位大臣再來關心於我？母妃薨了，為何也不見諸位大臣關心於我？甚至連個燒香慰問的人都沒有，現在又想盡了各種辦法置我於死定。”
唇畔一扯，露出一排森白牙齒，“趨炎附勢的敗類，怕是說的就是爾等眾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