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3)

“平一點兒,把頭往後仰些……”

“快,快一點兒……”

迷蒙中,夏坤感到有一雙暖柔的手在搓揉自己的發麻的手腳,又感到手腳被放在了一個柔軟的暖處,有了感知。自己仿佛回到了家裏,蓋上了暖暖的被子,暖和了。眼皮真重啊,怎麼這麼想睡。睡,好香甜的瞌睡……夏坤完全清醒時,發現自己睡在一間大約七八平方米的屋子裏。屋窗外已全黑了,屋子裏亮著電燈。自己的濕衣服已被換過了,腳上、手上都捂著放有熱水的瓶子。手肘上吊著液體。

“夏坤,你醒了,怎麼樣?”有人在問,一隻暖柔的手捫在他的胸前。

頭腦還不太清醒的夏坤看見這人時,悸了一下,是個女人。當他完全看清楚時,驚詫了:“啊,章曉春,是你!”

“是的,是我。”章曉春笑著,帶著倦意。

“真是你?”夏坤費力地想,是在夢裏?

“真是,是真的。”章曉春笑說,“你感覺怎麼樣,心跳得挺快。”

夏坤這才感到心裏一陣翻湧、惡心:“啊,我,想吐。”

章曉春忙拿過一個缺了瓷的麵盆來:“來,吐吧,吐完就好了!”

“哇──”

夏坤猛吐起來,感到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吐出來了。吐了半盆帶有膽汁的發黃的粘液。吐罷,感到心裏好受了些。心仍然跳得厲害。

“章曉春,給我推20毫克西地蘭吧。”

“夏老師,你這大專家真是醉糊塗了,這黃山上的醫務室裏哪有什麼西地蘭。隻有這軟包裝的液體,腎上腺、可拉明這些急救藥是有的。你主要是醉得厲害,又沒有進食,又在野外凍了好幾個小時。你現在急需要的是保暖,補液,補充營養、增加熱量。”

夏坤明白了,自己一是醉,二是低血糖,三是冷凍。這時,章曉春已開了一瓶樂百氏奶,插了吸管讓他吮吸,他很快就吸完了。他確實太餓了,再呢,他是醫師,知道自己此時最需要的就是補充營養,提高血糖濃度。章曉春又為他開了第二瓶、第三瓶……這小孩們愛吃的小瓶裝的樂百氏奶,夏坤一氣吮吸了10瓶。此時裏,就章曉春一人在他身邊,為他喂著樂百氏奶。死裏逃生的他竟有一種孩子般的感激。啊,章曉春,我怎麼感謝你喲!他心裏在說。又想,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把自己這一百多斤的大塊頭搬弄到這屋子裏來的呢,她還為自己換了衣褲……他想問章曉春,卻感到眼皮發重,全身發軟,一股甜蜜的倦怠襲來,又進入了夢鄉。

章曉春見夏坤又入睡了,捫了他的脈搏又捫他的胸口,懸著的心輕鬆了許多。他的脈律齊了,心率慢些了,每分鍾隻有106次了。

她現在真感謝莊慶啊!

她和莊慶一道從美國洛杉磯起飛,越過太平洋到達北京之後,就給夏坤掛了電話。是晚上掛的,夏坤的女兒夏欣在電話裏告訴她,爸爸去黃山市開學術會議去了。莊慶得知夏坤就在黃山,自然高興,他正想去黃山看看哩!就說,章曉春,我們明天飛黃山,就可以見到你老師了,可以談那大樓之事,還可以陪你老師玩玩。二人轉機來到黃山市是今天一早,打問到夏坤他們開會處時,才知道會議已結束,代表們已去黃山兩日遊了。遂立即租了輛的士直奔黃山而來。上山時,莊慶堅持要步行,且不許章曉春一道,叫她去乘索道。章曉春知道,莊慶要邊瀏覽山景邊繪畫,也想陪了一起登山,卻不想莊慶這次非不讓她同行。她氣了,說,我非要走上去。你不讓,我就自個兒走,不與你做伴了,而內心裏想的是邊走邊尋找夏坤。莊慶急紅了臉,才說,我知道,你這兩天不方便。什麼不方便?她問。我見你去買了好多衛生巾。章曉春臉紅了一股,乜他一眼。這個呆人,心還真細,看出自己來例假了,倒也是,這次來的量不少,登這黃山怕要出醜的。好吧,莊慶,你上山後就在山口上等我,千萬不要亂跑。莊慶點頭。啊,對了,萬一我們實在碰不上麵,就回到賓館彙合。章曉春知道,這個畫癡,一旦被某處勝景迷住,會在那兒呆畫幾個小時的。

章曉春乘索道上山後,就被山上山下的美景迷住了。她在山道口處站了一陣,看見那些氣喘籲籲的登上山來的人,羨慕他們飽夠了眼福,又慶幸自己幸好沒有步行上山,埋怨著例假不該這幾日來。她估算,莊慶沒有幾個小時上不來的,心想,反正說好了,叫他在山口處死等的。就自個兒去尋夏坤,也遊觀山景。沒多久,下雨了,開始還很小,後來就如天塌了般瓢潑傾盆起來。隻好找了個麵館躲雨吃麵。又買了雨衣跑到山口去看夏坤、莊慶,哪裏有他們的身影。才聽有人說,快去登記住房,否則會沒有住處了的。遂頂了雨衣去登記住處,才知自己去晚了,那賓館早已滿員,那比較簡陋的排屋也登記完了。“給我登兩間吧,最差的都行,謝謝了!”她求道。答曰,你為什麼不早來,確實沒有了。這時,正好有一人來退房,說是山下有人不上來了。章曉春立即轉登了這個房間。

這房間七八平方米。床、被褥、麵盆、小桌、小凳、電燈等基本用物還全,還有兩水瓶開水。這大雨寒風之中,有這房間這條件算不錯的了。就又想到夏坤來,心想,他們是組團旅遊,會一應周全的,等雨一停了就去找他。倒十分牽掛起莊慶來。這個呆子,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一定淋得成個落湯雞了吧。又撲吃自笑,管他呢,個大男人的,會有辦法的。他也許正躲在一個什麼洞子裏,急繪這黃山暴雨圖哩。

等到雨停了,時已黃昏。她就鎖了屋門去尋夏坤。因為不知道夏坤他們旅遊團的名稱,無從打問,問了山上有關人員,說是一個醫學學術會議。答曰,我們隻了解一些旅遊團的名稱,至於什麼什麼會議,我們這兒太多太多了,搞不清楚。就隻好四處亂尋亂碰,碰得上自然絕好,碰不上呢,明天一早又趕回黃山市去,到夏坤他們開會的賓館去等,總會等到的。那時,再同他一起回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