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古惜開口道:“公子,我們是不是該上路了......”
公羊輸這才緩緩開口,嗓音卻略顯沙啞:“十多年前,我在街上遠遠地瞧過你一眼,便覺得這世界亮堂了不少。彼時我不出來,這究竟是什麼感覺,我隻是覺得你與很多人都不同。”
公羊輸一麵,一麵走向古惜。
慢慢地,他一腳踏入水池,站在古惜的麵前:“外人皆,你空有一副匹夫之勇,隻會笑你隻懂得行軍打仗,不通人情世故,不畏權貴,得罪了許多人。可這世上的大多數人,都活得不及你通透。我知道,你不喜歡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你是一個直白純良的女子,你應該活得比大多數人還要快樂才是。”
“對不起,是我害你入了這火坑。”
此話一出,古惜瞪大了眼睛!
沒聽錯吧?公子這是......在跟她道歉?
古惜用被捆在架子上的右手擺了擺,搖頭道:“公子你莫要這麼,害我入了火坑的人是成剡,他已經被我殺了。當年若不是公子帶我入府,我可能現在還在沿街乞討,跟野狗搶飯吃呢。”
“你不懂。”公羊輸的手拂過古惜的臉,“若是當初,若是當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如今的你,可能是一個雲遊下的俠士,用著你一身的劍術懲奸除惡。也許你一輩子都碰不見我,那樣也好,你見不到我,最好。”
公羊輸了一大段,古惜卻聽得雲裏霧裏,然而下一句話,卻實實在在地落到了古惜的耳朵裏。
公羊輸繼續道:“阿惜,我不會讓你死的。就在剛剛,我已經服了河西王,饒你一命。”
古惜大為震驚,心中有一股不安感在慢慢放大:“這....這怎麼可能?公子你不要騙我...我殺了他的兒子,他能這麼輕易就放過我?你是不是跟河西王做了什麼交易?”
古惜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河西王不是個善,殺子之仇,他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放了她。就算公子拿再多的好處給河西王,他也不可能完好無損地讓古惜活著。
似乎被中了痛處,公羊輸的右手微微顫抖,撫著古惜的臉:“事到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頓了頓,似乎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隻要...隻要我斷了你的手筋腳筋,你就可以活。”
此話一出,萬俱靜,仿佛時間停止了流動。
古惜怔怔地看著公羊輸,不出一句話來。
此時此刻,古惜看著眼前公羊輸這張俊美無雙的臉時,心底卻感到一陣惡寒。
“把你的手從我臉上拿開。”她將手握成拳頭,然後抬眼瞪著公羊輸,不由得苦笑起來:“挑斷手筋腳筋?那我以後跟個廢人還有什麼差別?!公子!你對我可真好啊!!!”
“我要保你性命!”
“這就是你保我性命的方式嗎?!若是你!成了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廢人,你覺得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公羊輸!我可以在戰場上就義!也可以為了你死!可我不要這樣屈辱地活著!”
“隻要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公羊輸的話裏帶著幾分堅定,他看著古惜,一字一句地承諾道,“阿惜,以後,我會好好待你,我不會讓你再受到一絲一毫地傷害。”
看著公羊輸腰間的短刀,古惜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她怒喊著:“你不要叫我阿惜!你不認識古惜!你不配叫我阿惜!”
她慌亂地想掙紮,可手上的枷鎖被人施加了封印,她掙脫不開。
公羊輸將那短刀一點一點將他拔了出來,然後一手捂著古惜的眼睛,一手將刀置在古惜的手腕處。
古惜越逃不開,越是心慌,越想掙紮。
最終,卻陷入了無助的深淵。
她沒有想到,事情到了最後,卻變成了這樣。
古惜甚至用著哭腔,最後求著公羊輸:“求求你,讓我死吧。”
刀子割斷了古惜的手腕,也斷了她最後的念想,公羊輸的聲音響在古惜的耳邊,一如既往地溫柔,卻在接下來的幾千年來,成了古惜永遠的噩夢。
“阿惜,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霎時間,地俱靜,古惜似乎能聽到渾身血液流動的聲音,還有眼前人起伏不斷地心跳聲。
她將永永遠遠,成為一個廢物。
“公羊輸,我恨你。”